家具“以旧换新”政策的国内首例试点城市的首月试点于11月30日告结。

　　12月4日，记者从北京市商务委获悉的统计数据显示，5家试点销售企业在前25天内以旧换新销售金额已突破亿元，占同期同类家具总销售额的三成以上，单日销售量最高达2376件。

　　作为今年北京市政府拉动消费的重要政策，也是国家商务部作为全国推广的政策流程设计和实施效果评估的首个试点地，此前从企业自发推行到政府酝酿、推出的一年多时间里，家具“以旧换新”都一直备受社会各界关注。

　　如今，政策一朝落地便斩获过亿销售的战绩，使得家具家居业对于家具“以旧换新”的全国推广和更大品类面积的政策扩容有了新的期待。但记者观察、梳理这一个月来的试点情况，以及结合业内人士的采访认为，家具“以旧换新”在迈上全国推广的这条路之前仍是流程繁琐、实效缺乏、回收处理艰难等遍地荆棘。

　　拉动三成消费　家具以旧换新“初试啼声”

　　11月1日，5家企业包括居然之家、红星美凯龙、集美家居、城外诚家居广场、蓝景丽家大钟寺家居广场，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试点。

　　12月4日，记者从北京市商务委获悉最新统计数据，11月1日至11月25日，5家试点销售企业销售以旧换新家具18584件，金额1.06亿元，占同类家具总销售额的24.2%，单日销售量最高达2376件。

　　显然，政府层面推动的“以旧换新”远比企业市场层面的力度更大。今年以来，受房地产住宅调控影响的颓势的家具家居业尤其是将“以旧换新”视为了提振市场的一剂强心针。

　　但由于家具以旧换新并非只有“换新”的销售环节，在销售截至11月30日后，家具以旧换新整个政策的领取补贴和回收处理的工作还在进行当中。

　　北京市商务委服务交易处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家具销售企业开具以旧换新凭证截止日为明年1月20日，领取补贴的截止日是1月31日，这意味着目前还处于以旧换新工作中重要的补贴发放和回收处理环节的进行时，对于整个政策的实施效果还不能下结论，对于后续家具以旧换新政策是否继续推行以及如何开展也没有定论，尚待整个工作结束后再做评估和决策。

　　不过，积极的依然是家居卖场。还在11月30日之前，居然之家和红星美凯龙、蓝景丽家等大部分试点家居卖场都表态称试点结束后，家居卖场仍将自行推行以旧换新活动，企业仍给消费者补贴5%的额度。上述家居卖场告诉记者，从本月1日至30日，以旧换新的销售额占到了当月整体销售的三成以上。

　　“以旧换新拉动的是潜在的有效需求的总量。”北京国安佳美家具有限公司区域经理杜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相比较不能增加市场有效需求的总量，只能改变分配蛋糕的多少的家居企业自发的常态化的打折促销活动，政策着力的以旧换新当然更能促进消费者的潜在需求，做大整个市场蛋糕。

　　家居行业资深观察人士吴厚斌注意到政策作用的效果则不仅仅只是销售带来的“商机”。他发现，尽管只试点了一个月，但北京家居卖场在“以旧换新”政策的作用下出现了管理升级、企业经营规范的行业深层次变化。

　　这是政策的倒逼效应。北京市商务委网站对家具“以旧换新”设置了网上公示和投诉平台，并要求5家试点企业的上网公示与北京市商务委的网络实现同步，明码实价和规范经营就成为了政策实施的前提条件。

　　“各个卖场的标价未必相同，但参与家具以旧换新，成交价必须一致，否则会被取消资格。”红星美凯龙京沪·西南大区总经理王伟表示，“这逼得企业不得不加强管理。”

　　此外，相比家电等明码实价的标准制式商品，家具代理商大多持个体经营牌照，销售家具时不给顾客开发票是常事儿。而据以旧换新试行政策的规定，消费者享受的10%补贴中，分别由政府和企业承担5%，其中政府承担的5%由企业垫付，没有有效发票，企业根本无法从政府部门领回这部分补贴。“对于一些本来就经营正规的企业来说，开发票、缴税是很正常的，但有些不规范的企业，就不得不规范起来，对企业长远发展有好处。”吴厚斌表示。

　　消费者“不领情”　政策流程设计还存诸多疏漏

　　“以旧换新”确实是给换家具的消费者和提振消费疲软的家居市场找到了一个理由。

　　但是，在激发消费者热情的同时，消费者的体验还是受到了政策流程设计带来的诸多“麻烦”。

　　首先是政府规定的单件补贴不超过1000元的额度被认为仍有些“不过瘾”。“10%的补贴只相当于打了一个九折，而事实上家居市场常年折扣不断，各种总裁签售活动甚至能到四折、五折。”11月27日，在城外诚家居卖场选中一款实木书柜的女士告诉记者，家居卖场经常会有折扣，相比这些折扣，10%的补贴也是变相的打折，没有实在的优惠，吸引力并不大。

　　相比起家居卖场常态化、低价化的价格促销，家具“以旧换新”10%的补贴就成了“鸡肋”。

　　在一部分消费者看来是“鸡肋”的原因还在于家具标价的不定让10%的补贴也看不到实质利好。

　　虽然各个家居卖场都宣称“明码实价”，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使试点的集美家居、蓝景丽家等都普遍是消费者熟知的砍价、议价销售模式。“砍一半甚至都不为过。”一位消费者告诉记者：“我们不可能对每件产品的价格都记得很准确，不可能天天跑家具卖场，只能看折扣或返利，所以很可能砍了半天价，加上以旧换新，结果却还可能花了比平日更多的价钱。”

　　而政府并不能对销售单据上填写的家具型号进行监督，亦没有产品图片进行跟踪，商家只要将商品的代码交换，商品价格就能“轻松”变化，由此政府对商家明码实价的监督也就流于形式了。

　　而在记者的走访中，多数消费者都认为旧家具价值各有不同，补贴额度应该有所区别，不应所有旧家具“一刀切”，按照同样的标准给予补贴。

　　在补贴的领取上，参与了以旧换新的消费者表示，手续略显麻烦，先买新家具补贴再打到消费者账户上，一到两个月的周期过长。

　　而记者还了解到，由于北京商务委未对“家具销售企业”明确规定，多数卖家表示对于新旧家具不在同一地方的情况，只能请消费者自行送到指定回收仓库地点了，很少有商家愿意进行“有偿服务”。据北京市商务委公示，当“家具销售企业”将新家具送到消费者家中时，同时拉走旧家具，如果新旧家具不在同一地点，可以有偿对消费者进行服务。

　　而消费者抱怨的还有，北京政策规定只有四类产品参与到以旧换新的活动：柜体、沙发、床具、桌椅。但是除了一些家具会出现难以明确种类的新家具外，商家也认为，家具类型和家具数量要一一对应的流程设计过于严格，不利于消费需求的改善。

　　中国建筑装饰协会住宅装饰装修委员会秘书长张仁更告诉记者，其实除了卖场销售外，目前家装公司对接的家具采购和团购、集采也占到市场份额的半壁江山，以旧换新政策也应覆盖后者。

　　企业收支失衡　回收处理环节尴尬难解

　　相比家电业的“以旧换新”，家具业的“以旧换新”在同样获得销售数据战绩的同时，迎来了更麻烦的“身后事”——回收、处理、再利用。

　　“现在所有以旧换新出现的情况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还在后面的补贴和回收环节。”北京市场协会家居分会秘书长刘晨告诉记者，家具“以旧换新”的难度关键在于给旧家具找出路。

　　记者在北京市商务委家具以旧换新试点政策公示网站看到，家具以旧换新试点确定的再生资源回收企业名单只有北京华京源再生资源回收市场有限公司和北京青龙河经济技术开发有限公司两家企业，而废料无害化处理企业则更是只有北京金隅红树林环保技术有限责任公司惟一的一家。目前，北京市商务委对于回收

　　和处理的补贴额度和方式也没有公布。

　　上述3家企业也是此前10月北京市商务委进行家具以旧换新公开招标的惟一愿意参加回收和处理的企业。与9家参与招标的销售企业的积极相对，参加投标的回收、处理的企业不足三家的现实更是暴露了旧家具回收和处理的棘手。

　　参与旧家具回收和处理的企业只有寥寥三家，一是在于与家具卖场的规范化管理不同，尽管目前回收企业较多，但政府早在两年前已停止审批物资回收企业资质，真正有资质的正规企业并不多见，且多数是一两个人的小公司，无法达到政府要求的规模和资质。二是由于人工、税费成本一直高涨，物资回收行业从2008年开始走下坡路。三是在回收和处理家具上，目前收支仍明显失衡。

　　居然之家旧家具回收处理中心的相关人员告诉记者，目前实木每公斤价格为两三毛钱，板材每公斤仅1.5至1.6毛钱。经过检验确认可进入二手家具流通领域的家具以市场价的1/3销售给二手商贩，但所有旧家具中能进入二次销售的寥寥无几，绝大多数还得进行拆解、分类、打包，然后让废品回收公司拉走，除非是超大批量的家具回收，否则便是赔本买卖。

　　目前，北京5家试点卖场企业都按北京市商务委的要求建立了家具回收仓库，但据介绍，真正成立了旧家具回收处理站的只有居然之家、城外诚等个别企业。而针对北京市商务委试点家具“以旧换新”招标条件的“无害化处理”，以上企业至今仍无一家有此设备和条件。

　　刘晨还介绍，一般沙发、桌椅以及柜体等家具都是现场定制，制作期为半个月到一个月，一个月后交换新旧家具，此时如果收回的旧家具出现国家审核不通过、新旧家具不能够一一对应等问题，那时，消费者就会因不能及时领取补贴而与卖场或商家产生纠纷。

　　此前，记者就了解到，部分家具厂商对于家具“以旧换新”政策的参与热情并不高。曲美家具没有中标北京市商务委的试点家居卖场企业，但其在城外诚家居卖场也有店面，当记者致电曲美家具总裁赵瑞海时，其表示，并不太清楚曲美城外诚店的家具以旧换新业绩。标致家具在某卖场的两个店面也没有参与以旧换新活动。而在红星美凯龙北沙滩店卖场，如欧嘉·璐尼、卡萨迪妮等家具企业也没有参与以旧换新。

　　业内人士透露，部分家具厂商不愿参与以旧换新活动，原因就在于回收旧家具运输成本高和麻烦。尽管北京市商务委规定由商家承担旧家具的回收和处理，补贴给消费者的5%也由商家负责，但实际上，杜凯告诉记者，由于政策并未明确是由卖场企业还是家具厂商负责，各个试点企业的做法因此不一，诸如居然之家和城外诚等是由卖场全部承担5%的补贴，但某些卖场却需要家具厂商担负2.5%的补贴，此外，由家具厂商负责的旧家具回收也平添了厂家对运输工人和车辆的物流成本。

　　据欧派集团北京销售分公司副总经理姚刚测算，回收过程中即便不存在新旧家具异地的情况，“平均每件家具成本也要增加300元左右。”具体成本包含多余空间占用、人工搬运、时间耗费等，运输成本随之增多，最终影响工作效率。以一件旧家具的搬运而言，不论是否需要拆解，两个工人至少也需要20分钟时间进行搬运。

　　此外，就是在原有家具购买环节中，并非所有消费者都需要开具发票。对家具商户而言，由于开具发票需要相应纳税金额的配合，所以商户对于开具发票一直处于“低调”处理状态。但此次北京市商务委规定，以旧换新试点工作必须开具发票。税点一般在3%至4%左右的成本的加注对于家具小企业而言显然是很明显的影响。

　　实际上，记者注意到，与旧家具的回收、处理一脉相承的是，商务部已经将完善废旧商品回收体系列入了明年政策大力支持和鼓励的“绿色低碳循环消费”领域。业界认为，商务部可能将在加快报废汽车回收拆解和二手车市场建设的同时，大力支持旧家具资源的回收处理。

　　张仁认为，以旧换新的刺激政策目前试点品类和时间都有限，政府应在让利消费者、减少中间环节、售后服务、电子商务等多渠道多举发力鼓励推动家居消费方为正途。

　　相关　明年进入促消费政策出台密集期

　　不过，不管回收处理效果如何，家具“以旧换新”的试点可能只是明年即将拉开大幕的促消费政策大餐的“开胃前菜”。

　　11月28日，国家商务部市场运行司副司长王斌在中金公司十八大后政策展望投资论坛上表示，明年商务部工作重点将围绕六大消费层面展开，国家鼓励消费的政策将会出得更勤。

　　消费、网络消费、信用消费等六大消费层面对扩大内需加以支持。

　　“明年将进入国家促消费政策出台的密集期。”中金公司消费零售研究部董事总经理郭海燕告诉记者，家电、家居、汽车等耐用消费品以及教育、旅游等领域有望成为促消费政策出台的载体。

　　在郭海燕看来，尽管全国范围内的家电下乡政策在明年1月30日后将全部结束，但她认为标准制式化、品牌化的家电消费品仍将是明年促消费政策的主要载体。今年5月，国家出台了节能家电补贴相关政策，但效果并不明显，由于节能补贴家电的售价都比较高，几百元的补贴额对消费者吸引力不大。郭海燕认为，家电补贴额度有望在明年加大。

　　在王斌透露的2013年商务部促消费工作重点中，记者注意到，网络消费是商务部重点提及的一个方面。王斌表示，明年商务部将重点培育一批知名度高、实力强、运作规范的网络购物平台。同时，组织生产流通企业探索建立线上线下互动的经营模式，扩大网络销售。

　　据此，观察人士认为，截至今年11月网购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占比超过5.4%，电商业的政策鼓励扶持有了产业基础，有着2004年出台政策大力扶持培育大型流通企业先例的国家商务部有可能出台政策扶持电商企业的发展，政策落点有望落在信贷资金和物流建设上，而后者正是电子商务业当前的最大难题所在。

　　在鼓励品牌消费领域，王斌特别提到，将继续开展品牌促进体系项目及品牌消费集聚区试点，引入品牌和增强渠道竞争促进国际品牌合理定价，减少消费外流。王斌透露，关于社会聚焦的国内外商品价差问题，商务部总的方向是每年都会降低关税，因此相信明年消费品的进口关税会降。

　　同时，信用消费也可能是政策“红包”的大范围落脚处。郭海燕认为，本着消费结构升级的规划要求，商务部将重点鼓励创新信用消费模式，完善信用消费相关的法律体系以及完善信用消费担保和保险制度。因此，在家电、家居、汽车等耐用消费品以及教育、旅游等领域都可能出台鼓励创新信用消费模式的相关政策。

　　“明年密集出台促消费政策是可能的。”国家商务部研究院消费经济研究部副主任赵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说，“十二五”规划纲要确定了把扩大消费需求作为扩大内需的国家战略重点，但是即将过去的2012年在促消费政策上并没有实质性的发力，因此2013年将会是促消费国家战略集中性落实的一年。

　　按照“十二五”规划，预计在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7%左右的前提下，最终消费率将从2010年的48.6%提高到2015年的55%左右。

　　赵萍告诉记者，家具、建筑与装潢材料消费近两年正在成为八大类消费品消费增速的亮点。相对家电、汽车等消费的回归常态化，2011年家具、建筑及装潢材料消费增长达到25%至30%。

　　此外，从原有的“家电下乡”、“汽车下乡”到节能产品惠民工程等政策出台，赵萍认为，具有“十二五”特色的扩大消费政策的节能环保的大主题仍会继续推行，节能产品、太阳能产品、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家具家居等都有望成为政策覆盖的领域。

　　但赵萍也表示，收入问题是影响消费增长的最主要因素，想扩大消费必须提高居民收入，这是促消费的最根本问题。另外，加快社会保障体制改革，即政府提供更多公共产品，使老百姓在公共产品上的投入有所减少，居民消费支出能力有所增强。同时，要改善消费环境建设，在这方面一定要改变消费不安全与消费不便利，以及消费价格过高的问题。“整个消费环境的塑造是一个系统工程，可能涉及到产业政策、进出口建设以及相关的流通基础设施建设等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