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宗三年,1837年丁酉年春三月。
林尚沃离开义州前往郭山。义州和郭山之间相距200里,需要两天的行程。
林尚沃曾在郭山当过两年郡守,特别是在发生水灾时曾开仓赈济很多灾民,故而在他结束两年任期去担任龟城府使时,郭山百姓为其树了功德碑。但是,也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在林尚沃被皇上直接提拔为龟城府使后不久,他受到了备边司的追查,不仅被停职,而且被罢官,身陷囹圄,流放异乡。
表面上看,林尚沃被备边司追查的原因是“新建的房屋过于奢华”,但他从龟城府使职位上被罢免,并成为囚犯,却都是因为松伊。
从那时起到现在,已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林尚沃此次前往郭山,是为了见到他朝思暮想的松伊。
沉浸在春天怡人的香气和往日的兴奋中,林尚沃想:我此次去见松伊并非仅仅是因为相思之情,而是在经过一年半后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与释放心里的感情相比,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去年初冬,在金刚寺的大雄宝殿向佛祖行了千拜之礼后,刚好听到寺庙的黎明钟声,就在那一瞬间,林尚沃大彻大悟了,他终于破解了石崇大师送给自己的“成为空前绝后的巨富”
这谜一样的偈语。大彻大悟的林尚沃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了今后自己要走三条道路,它不是可躲避、迂回的道路,是必须要走的“无路之路”。
领悟到“无路之路”的瞬间,林尚沃稳定了一下心神,点上香,把香插在香炉中祈祷:“佛祖啊,我现在想走三条道路,我知道这三条道路非常艰险难走,只有将痴爱、执着的欲望抛弃,才能完成这‘无路之路’。愿佛祖帮助我,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
林尚沃已经完成了这必须走的三条道路中的第一条,在入住新居的第二天就将房屋拆掉了。
持续一个冬天的拆房工程在春天到来时终于告一段落。经过两年时间建造起来的雄伟高大的新房霎时已土崩瓦解,规模缩小了一多半。现在再也没有人议论林尚沃家房屋的事了。
拆了新房,林尚沃已经走完了三条必走道路中的第一条。为了走第二条路,林尚沃现正前往郭山寻找松伊。
林尚沃骑在马背上信马由缰,浮想联翩。我果真是在走第二条“无路之路”吗?
唉,不管怎样,拆掉像宫殿一样豪华的房屋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面对做梦也不能忘怀的松伊,我爱恋的松伊,我真的能把她忘记吗?
林尚沃戴上了斗笠。原来两班贵族很少戴斗笠,但林尚沃却戴上用香蒲草编制的蒲笠。平时,也时常能见到有的书生和妇女们用头巾当作斗笠。可与此相比,林尚沃戴上斗笠完全是为了将自己的脸遮起来。他曾在郭山当了两年的地方大员,为了察看民情,走遍了城里的各个角落,普通百姓对他也都非常熟悉。若不用斗笠将脸遮起来,马上就会被人认出来。
城门一开林尚沃就进入城内。一进城,林尚沃就派一个随从前去报信,告诉松伊自己已经来到。
进了城,林尚沃骑马越接近松伊的家时,心里就越加忐忑不安。过了自己曾经供职的官衙,离松伊的家越来越近了。远远地,他看到大门边有一堆谷草正在呼呼地烧着。因远道而来,赶到郭山时天色已黑。黑暗中林尚沃看见大门前站着一个人,不停地向走近的林尚沃弯腰行礼。林尚沃仔细一看,原来是松伊的养母山红。
林尚沃下马,绕过大门边燃着的稻草火堆,进入房间。刚进屋,山红便手舞足蹈地说:“老爷,这是怎么啦?我不是在做梦吧。您来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是老爷您来了吗?”
“没错,是我来了。”林尚沃这样一说,山红舞之蹈之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喜鹊在天空架起了鹊桥?老爷您是渡过银河来到了这里。老天爷也为之高兴,竟下起了七夕雨”
林尚沃在房间内左顾右盼,但是没有见到松伊的身影。
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松伊竟在房间里摆放着织布机天天织起丝绸来。为了排遣对主人的思念,她只有每日踩着织布机织布。
松伊将蚕茧放在沸水中缫丝,制成丝线后为林尚沃做长袍和朝鲜式马褂。既然不能与爱恋的主人见面,与其在思念中以泪洗面,倒不如埋头做工,以暂时忘记相思之苦。另外,为爱恋的主人做衣服,也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忧愁。
可今天却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松伊踩着织机的脚突然停了下来,刹时,那用又细又薄的竹签制成的机杼一歪,将正在织丝绸的线划断了。
松伊心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以前从未有过啊?为什么机杼会歪斜并将丝线弄断呢?这是什么不祥的征兆吗?
由于丝绸是细丝,通常织得很密。突然间丝线缠绕在一起,不仅将丝线弄断了,锋利的机杼弹起后猛地向拿着梭子的松伊的手指刺去。
松伊“啊”的一声惨叫着停下了织机,手指上鲜红的血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松伊看着鲜血直流的手指想,手被机杼划伤流血以前也有过,但机杼歪斜一下子将织线扯断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什么不祥之兆?”
松伊一下子清醒过来,用棉线将手指缠好,以止住流血。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高喊声:“住在义州的主人老爷回来了,主人老爷驾到。”
听到仆人的话,松伊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住在义州的主人老爷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吗?如果说是他来了,这肯定不是什么传闻,而是他亲自来了吗?
几乎与此同时,又传来了养母山红的声音。赤脚跑到庭院里的山红一边跳舞一边喊道:“松伊小姐,难道你没有听到仆人的喊声吗?没听到老爷来了吗?”
一听这话,松伊激动得一下跌坐在地上,两腿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啊,亲爱的丈夫回来了!
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就在织绸的丝线被扯断、手指被刺流血的瞬间,朝思暮想的丈夫回来了!……
当晚。
松伊的房间被重新布置成新房。已经微醉的林尚沃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松伊进来了。
按照习俗,新娘的帽子和上衣的带子必须先由新郎解开。急不可待的林尚沃抓住松伊上衣的带子一把扯开。就在林尚沃的手刚解开松伊衣服前襟的瞬间,松伊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像火球一样滚烫。这是情欲之火。
“你是谁?”
林尚沃一边断续地呻吟着一边吻着松伊的脸颊问道。但是松伊未做任何回答。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松伊的肉体已出人意料地变得美艳丰腴,往日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如今已成为肉体丰满、心理成熟的少妇。
“没听到我问你是谁吗?”
松伊的身体成了一个火球,她嘴里呼出的气息像火一样热烈,发出林尚沃熟悉的肉体气味。
“小女,小女是松伊呀。”
一听这话,林尚沃紧紧地抓住松伊的胸部抚摸着问道:“松伊是谁?”
此时,松伊的胸部由于长期的思念和等待而像涨满的湖水一样起伏荡漾,乳头也直挺挺地竖立着。
林尚沃用嘴唇轻轻吻着松伊的前胸,两个人说着很久以前在床上合欢时说的绵绵情话。
“松伊就是松伊。”
“不,松伊是荇菜。”
“如果小女是荇菜,那么相公您是什么?”
“我是雎鸠。”
“相公若是雎鸠,那雎鸠怎么叫?”
“雎鸠一边‘呱—呱—’叫,一边来回寻找荇菜。”
林尚沃和从前一样,一边模仿着雎鸠的叫声,一边像寻找荇菜一样翻腾松伊的身体。
林尚沃的嘴变成了雎鸠的喙,雎鸠的喙四处寻找荇菜。雎鸠的喙拨开鲜艳的参差不齐的荇菜并开始四处采挖。玉水开始洋溢,湿润了沙滩。那玉水就是像蜂蜜一样香甜的甘露。
“相公,您找到荇菜了吗?”
“找到了,啊,终于找到了。”
“荇菜在哪儿?”
“不就在这儿吗?”林尚沃将自己的玉茎推进松伊的玉门,呻吟着说道,“松伊,你不就是荇菜吗?”
两个人一边将身体交融,一边说起了一种打令谣,既是情爱打令谣又是推磨打令谣。
“不是的。”
林尚沃的双脚像踩水车一样蹬踹着,松伊的身体则化作了不停扭转的水车。
“小女不是荇菜。”
“那你是什么呢?”
“小女是九尾狐,老爷。小女是屁股上有九条尾巴的九尾狐。”
“让我摸一摸在哪儿。”
林尚沃用手抚摸着松伊的臀部。松伊将身体蜷缩了起来,她的身体抽搐着。
“松伊啊,”呻吟喘息着,林尚沃问道,“松伊你在哪儿啊?”
“老爷,”松伊答道,“松伊不就躺在相公怀里吗?”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看不到你呢?现在看来你真的不是人。”
“如果我不是人,那么我是……”
“难道不是活了上百年的狐狸精吗?”
“倘若我是百年狐狸精,那我的身上为何没有尾巴?”
“你就是百年狐狸精,是百年白狐。每次摇身一变,尾巴就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你若真不是狐狸精,那你为什么变成人来到我的身旁呢?”
“因为我想变成人。我想脱离狐狸的躯壳,得到人的躯体而轮回为人。”
“为了从狐狸轮回为人,你应该怎么做呢?”
“这个么?”松伊边用手指抓挠着林尚沃的身体,边呻吟着说道,“我要把相公的肝脏挖出来吃掉,小女若吃了相公的肝脏就会变成人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林尚沃咬紧牙关说道,“如果你真想那样的话,那你就把我的肝吃掉吧。”
“您真的愿意这样做吗?”
“我真的愿意这样做的。吃吧,把我的肝吃掉吧。”
与此同时,松伊开始舔咬着林尚沃的前胸,林尚沃呻吟起来。
“小女不仅要吃相公的肝,吃老爷的心脏,还要吃掉老爷的魂。”
松伊的话是真的。松伊不仅吃掉了林尚沃的五脏六腑,而且还吃掉了林尚沃的魂魄。两个人疯狂得同时死去,同时变成了一堆白骨。可即便是成为了白骨,两个人的情爱也永无止境。
在不知不觉间传来了报晓的鸡鸣声,但两个人仍无休止地卿卿我我地缠绵在一起。
第二天白天,第二天晚上,林尚沃和松伊都没有出门,甚至连房门也没出。两个人同吃同喝,像孩子一样脱光了衣服嬉闹、玩耍,一块儿睡觉,身体水乳交融,既痴迷又疯狂。
但是,相互间的干渴之情并不能轻易地得到满足。两个人越沉溺于其中,肉体内就越会燃起永不满足的焦虑之情。欲火燃烧时热情奔放,但欲火熄灭时只剩下灰烬。情欲的火焰熄灭了就变得空虚,快乐的火焰熄灭了就变得虚无。由于害怕那无可名状的虚无,林尚沃便毫不休息地成为雎鸠,连续不断地拨弄着松伊的荇菜。
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在疯狂的云雨之后,林尚沃对松伊说“早点儿睡吧”。
松伊问有什么事,林尚沃只是答道:“明日一早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松伊还是头一次听到林尚沃这样郑重地对自己说话。一早就要去远方?过了一年半才来到这里,只待了两个晚上,第三天就要走,而且还是一大早就去远方。老爷到底是要去哪儿呢?
松伊瞬时心头一颤,眼前一片黑暗。
或许老爷是想回义州吧。
即使不是那样,不知为什么,松伊的内心深处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为了老爷,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自己每天都在踩踏着织布机织丝绸。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在老爷回来的那一瞬间,丝线断了,同时锋利的机杼刺在自己的手上,流出了鲜血。而就在此时,日思夜想的老爷却回来了。丝线缠绕在一起,织线断了,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这难道是什么不祥之兆?
在与老爷在一起的第二个白天与夜晚,这种不安的感觉时常在松伊的内心深处涌动。
因此,当林尚沃看到松伊用棉线缠绕着的手指问她是怎么回事时,松伊没有告诉其缘由。
“老爷,”松伊小心地察看着林尚沃的脸色,问道,“您是说明天一早就要走吗?”
“当然,要走很远的路。”
“那么,”松伊的声音有点儿发抖,“您要去哪儿呢?”
“要去嘉山。”
嘉山距郭山也不是特别远,但与郭山相比,嘉山位于重峦叠嶂之中,路途险恶,来往的路都很不容易走。
一听林尚沃说不回义州而是去嘉山,松伊暂时安下心来。
“到嘉山有什么事吗?”
对于松伊无心的疑问,林尚沃的心猛然被堵塞了。松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故乡是嘉山。刹那间,林尚沃几乎想脱口说出:“嘉山是你出生的故乡。因为那是你的故乡,所以我们要去那儿。”
但是林尚沃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明天不就是寒食吗?因此要去嘉山扫墓。”
“嘉山也有需要祭祀的墓地?”
松伊约略知道林尚沃的四代祖先的墓地都在义州,她想林尚沃亲自去扫墓,也许有关系很近的亲戚的墓地在嘉山吧。一般来说,若不是祖先的墓地,且墓地很远的话,也不妨找人前去敬香祭祀。
但是,为什么老爷一定要亲自去遥远的嘉山祭祀呢?
林尚沃又接着对松伊说道:“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去,松伊,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林尚沃的话对松伊来说有点儿出乎意料,并不是老爷独自一人去遥远的嘉山,自己也要一同跟着去。
“老爷,”松伊认真地问,“贱妾不懂得老爷的意思。您是说贱妾和老爷一起去吗?”
“嘉山有一处墓地,不仅是我,松伊也要去祭香。”林尚沃也同样认真地回答。
“如果是那样的话,”聪明伶俐的松伊接着问道,“上路时贱妾需要穿上丧服吧?”
“没有必要穿丧服,”林尚沃答道,“但是,虽然不穿丧服,要在胸前挂衰。”(衰是指在胸前系上小麻布片儿,主要是系在心脏左边的胸前,表示对去世人思念的“滴泪之情”,并具有指明内心悲哀的象征意义。)
听了林尚沃的话,松伊的心突然一沉。在悼念去世的人时,为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或在胸前挂衰,或在衣领背面系上布条,或在双肩系上麻布。其中,在胸前挂衰是在最亲近的父母去世时,为表现哀悼而佩挂的丧葬标志。
刹那间,松伊忽然想到,虽说不穿丧服,但要在胸前挂衰,这不就意味着前往嘉山为其扫墓的故人,是类似于父母的血肉之亲吗?
松伊想这会是谁呢?掩埋在嘉山的那个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天凌晨。 拂晓前,林尚沃骑在马上,松伊坐在轿夫抬着的轿子里,两人离开郭山前往嘉山。 按照林尚沃夜间的吩咐,松伊虽没穿白色的丧服,但在胸脯的两边都挂上了用麻布做成的衰,并用麻布做的碎布将头缠了起来。
自古以来,就有“二月寒食花开放,三月寒食花不开”的俗语。其意是说,寒食若在二月份,那一年的节气就比较早;寒食若在三月份,那一年的节气就比较晚。
但是,在去嘉山的路上,也许是由于节气来得特别早的缘故,路旁到处春花烂漫,十分令人喜爱。
嘉山在郭山之南,是位于清川江和大宁江两河汇流处的一个小村庄。路途虽然不远,但周围是绵延的重峦叠嶂,行走十分困难。
由于要赶在太阳落山前结束扫墓,且要在天黑之前返回郭山,林尚沃催促轿夫急忙赶路。
相隔20年后,林尚沃再赴嘉山,去寻找李禧著的墓地。
林尚沃骑在随从牵着的马上赶路,一路心乱如麻。
为掩人耳目,在埋葬故友李禧著尸体时既没有竖墓碑,也没有建坟头。若说江山十年变,那么20年的岁月过去了,江山已经变换了两次。20年前掩埋李禧著的墓地又怎能轻易找到呢?虽然当时是将墓地建在了能看到江水的丘陵高处,但是每年江水泛滥,曾无寸草的墓地或许现已杂草丛生了,已经无法分辨墓地的位置。
林尚沃想,即使是荒废了再也找不到李禧著的墓地,但那儿也一定还留有李禧著的魂魄。即使是白骨变成了尘土,但灵魂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能看到平生第一次来扫墓的女儿松伊的模样。
那天下午,林尚沃一行到达了大宁江,他们在适客亭(使臣前往中国途中的亭子)小憩片刻,接着便沿着一条进入岛屿的岔道前往李禧著的墓地。
时隔20年,林尚沃仅凭记忆已分不清墓地的具体位置了。可由于当时自己将李禧著的墓地建在了阳面山坡的最高处,且墓地前方正对着山脚下滔滔不绝的江水,他们在岛上转了转,没费太大周折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里已是杂草丛生,芦苇茂盛。林尚沃叫仆人把杂草一一清除干净。在仆人清除一人高的杂草时,林尚沃和松伊站在丘陵上注视着下面流动的江水。
严冬一度冰冻的江水,在春天温暖的怀抱里融化了,哗哗地奔流向远方。
“老爷,”跟随着林尚沃来到这美丽的大自然里,松伊的心里感到非常满足,“我想采点儿艾草。”
松伊开始用手采摘地面上高高长出的艾草,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山上和田野间采挖野菜的美丽轻盈的春姑娘。
与松伊满足的神情相反,林尚沃心情沉重,心乱如麻。他想,现在应该把那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告诉松伊了,我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这件事。
仆人们将杂草清理干净,并砍掉了葛藤和荆棘。但是,四处都是平坦的平地,看不到一个隆起的坟头。当仆人们听到林尚沃要求在地上准备祭香时,都感到非常迷茫。
林尚沃要求仆人们放下东西后远离这里,并严令在没有接到消息之前谁都不能来这里,然后就与松伊单独待在那儿。
“老爷,”当只剩下两人时,松伊看看四周问林尚沃,“就是到这儿扫墓吗?”
“是的,”林尚沃答道,“就是来这儿扫墓。”
“但是,”松伊环视一下四周,再次问道,“那么坟墓到底在哪儿呢,这里看不到任何坟头,甚至连块碑石也看不到。”
“坟墓就在这儿。”林尚沃用手指着面前的平地说道。
面对前方的平地,林尚沃摘掉斗笠,屈膝跪了下去。满满斟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面对平地绕了三圈,然后跪拜敬香,并将杯中酒均匀地洒在了地上。
完成这些仪式后,林尚沃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真是一件令人为难的事,他越想越为难。只得双膝着地两手趴在地上痛哭。
二十余年前,好友作为大逆罪人被处死,并暴尸于野。后来自己虽然偷偷摸摸地把尸体给掩埋了,但下葬时却连个坟头也没筑。好友的冤屈固然值得慨叹,但自己的命运不也一样坎坷不平吗?
“老爷,”见林尚沃开始痛哭,一直看着他的松伊搀扶起他说道,“您不要过于伤心了,老爷,小心伤害身体。”
但是,林尚沃的哀伤并不能就此而止,他的双眼仍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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