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义乌市小商品市场中社会中介组织的调研报告

导 言

    浙江省义乌市拥有国内外闻名的“中国第一小商品流通中心”，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富于经商传统的义乌农民“敲糖帮”尽得改革开放风气之先，当商品经济大潮刚刚开始涌动时，他们就以特有的悟性和勇气，悄悄从地下转向公开，从走村串户的提篮叫卖转向固定设摊，从乡村来到集镇，又进入县城，自发地形成了小商品市场的雏型。在经历了一段时期无效的劝、堵、赶、罚后，政府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改变了行为方式，开启了自由贸易的政治空间。

   1982年9月，在政府的主持下，义乌正式开办小商品集贸市场，开辟小商品一条街，全国各地客商蜂拥面至。

    1984年确立了“以贸易为导向，贸工农结合，城乡一体化，兴商建市”的经济发展战略后，历届政府坚持不懈地把发展繁荣市场作为头等大事来抓，市场规模不断扩张，运行管理渐趋规范，营运影响越来越大。

   1992年被国家工商局命名为中国小商品城，此后，市场导向的发展思路更加明确，投资力度进一步加大，建设速度明显加快。

    18年来，中国小商品城历经四次易址、七度扩建，发展成目前规模宏伟的现代化大型工业消费品批发市场，拥有营业面积50多万平方米，商位2.6万个，门店2000余间，经营的小商品有28个大类3万多种。自1991年起，中国小商品城成交额已经连续九年位居全国数万个批发市场之首。1999年，成交额达175亿元，是名副其实的“华夏第一市”。

    今天的中国小商品城，向人们展示的是一幅交易商品种类繁多、质优价廉，管理规范、服务配套，网络庞大、辐射强劲，万商云集、商机无限的宏伟壮观市场场景。统计资料显示，中国小商品城目前拥有常年经营者7万余人，每天的人流量15万人次，每天运出货物3000余吨，资金吞吐量近5亿元。人流、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的高度聚集，产生了无限商机，引起世人注目。众多国内外企业纷纷看好并抢滩小商品城，或直接设立市场营销窗口，或寻求商业代理、特约经销。无怪乎，“占领了义乌市场，就掌握了通向全国乃至国际市场的金钥匙”，已成为众多商家的共识。

    在为义乌人民矢志不渝培育市场的勤劳、智慧和胆识鼓掌喝彩的同时，经济学家们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中国小商品城发展历程中的社会结构和制度变迁及其社会、经济意义方面。为什么惟独在浙江中部这样一个似乎发展现代大规模商品市场的各种条件都并不优越的小地方，却诞生了如此规模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并且能够经久不衰、持续旺盛地吸引国内外客商前来交易？这其中蕴含着什么样的社会文化基础和经济制度变迁？以及制度变迁的背景、途径和过程是什么？它有什么示范意义或典型意义？一些高质量的研究，已经试图从不同侧面或角度解答这些问题（如张曙光，1999）。这里尝试从义乌市场发展中社会中介组织和行业管理这样一个典型侧面针对上述问题继续进行探索性的讨论和分析。

    中国小商品城作为一个综合性大型工业小商品批发市场，具有交易商品种类繁多且低值易耗、交易客商众多分散并常年交易、单次交易规模不大但反复频繁交易等基本运行特点。显而易见，这样一些运行特点决定了在市场发育成长过程中，商业信誉必须处于最为优先的地位，对商品价格、质量和品牌的要求成为关系义乌市场生死存亡的关键。但是与此同时，上述市场特点又决定了对这三者的管理难度极大。针对市场培育、成长中的难题，义乌市政府及有关职能部门，尤其是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制定了各种政策，采取了种种措施，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在市场组织和管理方面大力培育和发展自律性社会中介组织，通过发挥这些专业或行业组织的相应职能，紧紧围绕价格、质量和品牌三者规范市场活动微观主体的行为，取得了较为理想的效果。在这些社会中介自律性组织中，行为最为典型，影响和作用也最大的是义乌市个体劳动者协会和义乌市保护名牌产品联合会。

　义乌市个体劳动者协会

（一）生成动机与生长历程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的改革开放方针如一缕春风，给历史上就具有经商传统的义乌人带来了希望，在人民群众中蕴藏多年的商品经济意识得以复苏，并迅速转换为举办市场的具体实践。起初，义乌农民们自发地开办了多个初级农贸市场，从事农副产品交易，随后，交易商品逐渐向工业小商品转变，交易场所逐步向城镇转移。1982年，在政府的大力倡导和主持下，开始在城市大规模举办集中的小商品集贸市场。

    但是，在具备了发展商品经济的政治空间和社会需求，以及微观经济主体的主观热情之后，随着市场规模的扩大，市场的有序运行和持续扩张，仅仅依靠高度分散而流动的、自利理性的这些微观主体就远远不够了。这时，成千上万微观经济主体的种种行为局限就暴露无遗，这就是，狭隘的经济立场，有限的行为理性，投机的心理预期，行动处境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信息极度不完全等（陈宪与徐中振，1999）。这就需要创造充分反映和满足宏观经济主体（政府力量）和微观经济主体（市场力量）的共同需求，基于微观群体利益从而使其自愿参与其中的社会中介组织。

    可喜的是，坚持以发展贸易市场带动整个经济增长的地方政府较早地意识到这种需求，而处于市场发育过程中的微观经济主体同样感觉到需要某种代表群体利益规范个体行为的组织，以克服自身缺陷，有利于保障其长远发展的利益。于是，在义乌市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的直接主持下，义乌市个体劳动者协会（以下简称个体劳协）早在1985年义乌小商品市场还处于导入成长期时就应运而生，市场中的个体劳动者纷纷参加。后经1991年底召开的代表大会并修改章程，个体劳协在工商管理部门的指导下，逐步在组织建设、制度建设、工作职责和会风会貌等方面实现了规范化。如今，个体劳协已经成长为具有一定组织度的、在市场中具有较明显权威性的微观群体自律管理组织。

    十多年来，个体劳协不断成长壮大，成为义乌市商品市场发展中不可或缺的队伍。例如，仅中国小商品城个体劳协分会就有会员47，200余名，是义乌市个体劳协中人数最多、影响最广、力量最强、人心最齐的队伍，在全国来看也是数一数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义乌市商品市场及中国小商品城发展过程中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个体劳协的参与、协助和支持，没有义乌市个体劳协，也就没有义乌市商品市场今日的辉煌。

　（二）功能与作用

    义乌市个体劳协从成立之始，就紧紧围绕“自我教育、自我服务、自我管理”的功能，始终如一、全心全意地参加、协助工商管理部门开拓、管理市场的工作，为推动义乌商品市场的发展，促进义乌经济的繁荣立下了汗马功劳。

    众多、分散、流动的个体经营者和家庭企业主，是义乌小商品市场运行中最重要的微观经营主体，也是市场生存和进一步得以拓展的社会基础，这正是义乌市场发展中的基本特点。如前所述，如何把这些分散、自利、流动性强，同时又缺乏正式组织的市场运行微观主体紧密地团结在个体劳协周围，建立和完善“三自功能”，在合法的自我行为和自我利益得到保障的前提下共同拓展市场规模，促进市场繁荣，并使劳协成为党和政府联系个体经营者和家庭企业主的桥梁和纽带，就一直成为个体劳协的工作重点。为此，义乌市个体劳协做出了艰苦的努力。

突出思想教育，提高个体经营者队伍的职业道德和法律知识水平

    市场中的个体经营者如汪洋大海般为数众多，而且流动性强，相对稳定时间不长，把他们组织起来的难度可想而知。对此，个体劳协紧紧抓住思想教育职能不放。首先，采取多种形式，进行社会主义思想教育。利用各种场合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例如，中国小商品城分会结合党的建设，在党支部组织生活中，学习党的知识和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全市场15个党支部中的50名成员，既是勤劳致富的带头人，又是联系群众、帮助群众走共同富裕道路的带头人。

    其次，大力开展职业道德教育，努力提高个体经营者队伍的职业道德水平。这是协会一项必须长抓不懈的任务，“户户讲道德，店店无假货”活动和“职业道德规范”教育搞得有声有色，好人好事层出不穷。由于这方面的出色工作，荣获由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和中国个体劳动者协会颁发的“个体劳动者职业道德教育先进单位”称号。

     再次，积极倡导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每年都在广泛听取群众意见的基础上，评选“五好经营户”和“优秀私营企业”，表彰、鼓励先进。小商品城分会开展文明摊（店）评选活动，5300余个摊（店）挂上文明摊（店）牌子，全市场1000余名党员也都在摊上亮出共产党员身份，接受群众监督。

    第四，针对不同情况开展法律知识教育。强化法制教育，提高会员法律素质一直是协会工作的重点工作之一。结合不同时期的普法要求、有关法律的出台和社会形势，个体劳协有计划分阶段地组织法制教育活动。例如，1995年和1996年，重点抓《劳动法》和《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等法律知识培训，1997年侧重学习禁毒、禁赌的法律知识，1999年则抓《质量法》、《商标法》和《税法》的培训学习，并利用知识竞赛、问卷调查、专题讲座与座谈、开辟法制宣传栏、场内广播等多种形式推动普法工作。

搞好技能培训，完善自我服务功能

    个体劳协在劳动部门和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的指导下，负责具体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从业人员的职业技能培训与鉴定工作。根据政府及相关职能部门的要求，研究制定培训计划和具体实施方案。结合义乌的实际情况，突出重点，逐步展开，先从行业较集中、技术要求比较高的美容美发和烹饪行业组织开展培训工作。此后，又陆续开展了电器修理、摩托车和汽车修理、钟表修理以及服装剪裁等技术培训工作。

对私营企业提供服务和指导

    随着私营企业数量明显增长，为了促进其健康发展，个体劳协开始注重对私营企业的服务和指导。一是积极组织私营企业家参加国内外考察学习、贸易洽谈、市场情况介绍等活动，为他们学习经验、开阔视野、收集信息、扩大规模提供方便。二是贯彻《劳动法》，组建私营企业工会，保障用人单位和企业员工的共同利益，促进私营企业健康发展。

强化自我管理职能，增强协会组织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这方面职能的发挥，中国小商品城分会最为突出。15个党支部的50名支部成员都是协会组织的骨干。市场治保调解委员会的100余名成员也基本上由协会的理事、大组长等骨干组成。小商品城的两大块市场，每天都有6-8名同志轮流值班，协助市场管理部门维护市场的经营秩序，调解与处理各种纠纷。小商品城分会在市场内设17个大组，410个小组，分别从不同层面主动协助、积极配合工商、税务和公安部门，打击偷逃税、抢劫、盗窃、赌博等犯罪活动，为维护市场稳定做了大量工作。

保护在外经商人员的合法权益

    除了在义乌本地市场从事经营活动外，义乌还有一大批人员在全国各地经商。在经营活动中，他们难免会发生矛盾和纠纷。这时，个体劳协就成为为他们排忧解难的组织依靠。就是在平时，个体劳协也成为本地在外经商者联系党和政府的桥梁和纽带。不仅如此，对于外地在义乌的经商人员，个体劳协同样设身处地、一视同仁地为他们提供相应的服务，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为义乌的市场发展和经济繁荣创造良好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