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勇 （作者系上海商学院管理学院教授）

最近笔者应邀参加了一个“流通体系建设沙龙”，参加者来自商务部研究院、上海商学院、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上海社会科学院、山西财经大学、上海产权交易所等。我以为，我国流通体系建设需要从政府、行业、企业等三个层面解决三个基本问题，而其中政府的问题又首当其冲，即政府要通过规制引导流通效率的不断提高。

改革开放初期，上至中央下至地方，对流通以及流通企业都特别重视。随着流通企业规模的持续扩大，商务部还选出了“流通20强”，重点跟踪，不定期检查，甚至召集企业当家人进京汇报，也出台了相应的扶持政策，但重要的“政策”往往不了了之。其实质是政府太多情！政府什么都想管，但政府行为通常又没有市场行为聪明，再加上政府寻租，结果就会变得很糟糕。

尤其是从2005年起，政府对流通企业的风向标发生了急转，对企业的指责也越来越多。有人说，政府管错地方了。笔者觉得主要问题是政府自身定位有问题，对流通的重要性以及核心问题缺乏必要的认知。

马克思把“流通”作为社会再生产过程的一个重要环节（“惊险跳跃”）。其实，生产与交换不能割裂，须协同配合才能作为满足消费的手段而存在。恩格斯的观点更接近现实，他说：“在每一瞬间都相互影响，以致它们可以叫做经济曲线的横坐标与纵坐标。”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正在彻底改变我国传统的流通体系，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

首先，分销观念被颠覆，分销体系受到冲击。传统观念认为：供应商自建渠道不可能承担高昂的费用，商品销售尤其是快速消费品销售必须首先占领有限的店铺货架空间。由此也导致了通道费问题。如今，供应商纷纷依靠网络平台拓展市场空间，电商也由此衍生出自营业务以外的“平台业务”。

随着互联网交易方式的进一步发展，不仅传统的区域代理制分销体系会瓦解（这一体系与传统的连锁制也存在很大的矛盾，是一种很滞后的流通方式），而且流通的实质也将发生变化，传统的“商流”（商品价值的的转移）将变为“数据流”，而在传统流通体系中的辅助功能（如物流）则上升为关键环节，买什么卖什么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用什么方式送达、多少时间送达。

其次，生活方式与购物行为发生变革。从前的商家总是打着“购物休闲误乐”的幌子去吸引消费者，如今的消费者发现了更便捷更便宜的购物去向，他们意识到：工作就是工作，购物就是购物，生活就是娱乐，并试图将购物与娱乐截然分割。他们不再眷恋环境嘈杂、人多危险、进出不便的大商场，而是利用碎片化时间、运用移动终端完成购物，把原来用于逛街的时间腾出来用于旅游、运动与学习。

尤其是“玩着游戏长大”的新生代消费者，他们甚至连做饭的时间也省略了，尽可能把生活中那些琐碎的事情交给“外包”来处理，这一代人以及他们所服务的公司，越来越崇尚“服务外包”，由此将催生流通服务产业的细分化与专业化。

再次，互联网冲破了流通的地域封锁。我国流通领域长期存在地域封锁现象，但这种现象由于互联网与高速公路网的发展而被冲破，互联网早已开辟“网上自贸区”，实现了“内外贸一体化”，比有形的自贸区更便利。

现代发达国家的流通体系是由健全的法律体系来支撑的，如店铺规划与审批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在以公有制为基础的市场经济国家，因为物品短缺，商品流通长期以来都由国家计划调控，但经济开放以后则又出现了“放任不管”的倾向，甚至把流通主管部门与其他管理部门合并，在组织上弱化了流通管理，对外商大量涌入而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以及对中国未来经济可能产生的安全危机，没有系统研究与应对办法。

流通规制的形成没有经过系统思考，如《零售商供应商公平交易管理办法》的出台就是典型事例之一。该办法出台以后基本失效，于是就考虑制定更严格的《条例》来加以规范。关键的问题在于：立法缺乏可操作性，执行缺乏公平性。如很多管制，只针对大型企业，多如牛毛的小企业以及传统企业缺乏必要的规制，如马夹袋，超市早就使用可降解有偿使用马夹袋，但在所有的集贸市场与标准化菜场，仍然在使用又厚又重又臭的马夹袋，谁来管？没人管！

再说店商与电商，竞争条件也极不公平，电商低税收，店商高税收，电商利用投资大量烧钱以吸引引流更多的线下消费者，这实际上是一种不公平竞争，谁在管？没人管！消费者维权难、难维权，谁在管？！市场缺乏公平竞争机制，消费权益难以维护，这是我国流通的两个最大的问题，这一问题导致我国流通的低效率和局部混乱，需要进一步通过立法与惩戒加以完善。

流通体系建设除追求效率这一目标外，还要考虑“创新”的目标。一个有效的流通体系，应该鼓励创新，给创新者提供更多的帮助与扶持，从而形成效率与创新并驾齐驱的流通格局。

总之，效率与创新是流通体系变革的主旋律。政府既不能太多情，更不能自作聪明，尤其是不能寻租。否则，就会扰乱整个流通秩序，从而会危及整个社会再生产。

流通效率与生产效率紧密相关，但比生产效率更具有综合效应，原因是：生产效率是局部资源配置效率，是生产单位产品的生产要素的组合和产出关系，而流通效率则涉及总体资源配置问题，如能源如何按照人的需要进行合理配置。生产效率主要涉及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流通则集中反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再分配，这才是社会的本质关系，所以流通效率高低直接决定着社会的和谐程度。生产效率高低影响的是生产要素的投入产出关系，是所得与所费的问题，而流通效率则涉及整个社会经济的所得与所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