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借助全球价值链(GVC)与贸易增加值核算方法，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意识到，如今的国际贸易已经不仅仅是最终产成品的交换，同一产品全球价值链上的国际分工已经成为贸易中重要的组织形式。 　CNSPHOTO提供

　　“最终品贸易”格局渐变

　　在步入中等收入国家之际，中国如何实现加工贸易转型升级，向价值链两端延伸，正成为中国经济结构调整中的关键。而除了自身因素之外，跨国企业的技术垄断也增加了中国转型的难度。

　　借助全球价值链(GVC)与贸易增加值核算方法，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意识到，如今的国际贸易已经不仅仅是最终产成品的交换，同一产品全球价值链上的国际分工已经成为贸易中重要的组织形式。

　　日前，中国商务部、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世界贸易组织(WTO)、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在京联合主办了全球价值链与经济结构调整国际讨论会。大会认为，WTO不仅应当推动自由贸易与市场开放，也应当鼓励全球价值链的公平竞争，减少由垄断势力造成的进入壁垒。同时，面对产业升级中带来的贸易争端，中国应当积极合理在贸易摩擦中进行反制，才能在贸易摩擦中寻找到合作的空间。

　　新视角下贸易格局

　　贸易增加值创造是核心

　　在历代iphone和ipad背面有着这样一句标注：“Designed by Apple in California，Assembled in China” (由苹果公司在加州设计，由中国装配)。

　　“设计”和“装配”在文字上比肩而立，但在利润的分配上，两者却有着天壤之别。

　　据2011年的一项研究显示，每台iphone 4的生产线上，中国公司获得利润主要来自于工人的工资支付，仅占到整机利润的1.8%，对于ipad而言，更低至1.6%。“由于苹果公司紧紧攥住产品设计、软件开发、产品管理和销售等高利润环节，绝大部分的利润最终流向了美国”。

　　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不利地位，却不只限于苹果电子产品的价值链。

　　“中国加工贸易的出口额中，仅有不到一半来自于本国的贸易增加值创造，而加工贸易却在中国的出口中占比40%以上……在一些复杂度较高的行业，该占比为30%甚至更少。”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魏尚进、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首席经济学家Robert Koopman与高级经济学家王直的一项研究指出，中国出口的每1美元中，只有不到50美分的收入是真正流入中国企业的。

　　依照传统上只观察一国进出口总额的做法，中国真正的贸易格局无法被认清。“在进出口总额的计算中，存在着两项重要的重复：一、本国出口品中所使用的进口中间品的价值，作为进口计算了一次，又在出口时再次算在出口总额中；二、本国进口的产品中，有一部分就是利用本国出口商品制造的。对于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而言，第一项的重复计算极为巨大。”

　　“如果从贸易增加值创造的角度来重新审视贸易数据，中国对美国和欧盟的贸易顺差将骤降41%和49%之多，而日本的情况恰好相反，在贸易增加值框架下，其对美国和欧盟的贸易顺差激增40%和31%”，上述研究报告认为。

　　在这项研究中，三位学者估算了世界主要国家进出口中的重复计算部分，得到了更为准确的贸易数据计算结果。这项结果表明，中国的出口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庞大。
　　6月26日，商务部副部长王超也在出席大会时表示，在通讯运输成本降低和制度创新的带动下，各种产品分散在不同国家和地区间生产，各类资源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重组，各国经济之间的联系和影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世界经济进入全球价值链时代。

　　在此大背景下，中国的企业也正在悄然改变。清华大学博士余心玎所展示的最新研究显示，“在自1998年至2007年的10年间，中国的生产和出口结构正逐渐向利润率更高的部门调整。”

　　但问题是，想要彻底改变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实现经济和产业转型，中国还需要应对相当多的挑战。学者指出，在历史上，真正实现这种转型的大国，只有日本与韩国，而拉丁美洲绝大部分国家的尝试均告失败。

　　经济结构转型的挑战

　　减少价值链两端垄断

　　发展中国家不断增长的人力与物质资本积累，为企业进入高端制造业，同时向价值链两端转型提供了必要的基础。在公平竞争的市场上，这种要素禀赋结构的变化，会推动发展中国家进行产业结构的升级，为经济发展提供持久的动力。

　　清华大学经管学院经济系教授鞠建东认为，转型的挑战在于技术垄断广泛存在于价值链两端的生产环节。在这些生产环节上，一些生产者往往具有显著的技术优势，产品之间可替代性很低，使得在这些环节上广泛存在着垄断势力。“当新兴企业试图进入这些生产环节时，垄断者就会阻止这些竞争者进入，试图保持自身的垄断利润。”

　　以智能手机为例，尽管三星一直是苹果极为重要的供货商之一，但当三星推出第一款智能手机时，苹果就对三星提起了诉讼，而今两家企业之间的诉讼已蔓延至英、澳、韩等国。

　　这种由垄断形成的进入壁垒对中等收入国家结构转型影响巨大。一方面，转型国家的低成本优势逐渐消失，不能再在全球价值链中扮演加工组装的分工角色；另一方面，价值链两端又有着进入壁垒，阻碍转型国家中的企业进入。在这种情况下，经济结构转型将会放缓，经济发展也会相应停滞。“全球价值链两端存在的垄断势力，可能是中等收入国家陷阱的一个重要原因”，鞠建东表示。

　　事实上，发达国家也是价值链两端垄断势力的受害者。

　　由于价值链两端的产业是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高度密集的产业，在垄断企业大量集中的发达国家，中等受教育者往往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中产阶级逐渐萎缩，收入差距不断扩大。

　　同时，由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转型停滞于价值链中加工制造的环节，发达国家的制造业出现了空洞化，一些产业在发达国家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目前，美国等发达国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而由此，减少全球价值链两端的垄断将推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共赢。

　　“全球价值链已是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必然要出现而不可回避的课题。”早在商务部部长上任时就十分关注全球价值链问题的现任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会长陈德铭指出，全球价值链对国际的生产和贸易投资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陈德铭表示，我国是从第一要素嵌入到全球价值链的低端来发展经济，是随着发达国家的创新、设计、研发来加工组装产品，而中低端的价值链分布格局使收益相对较低；处在产业链的下游，承担的市场风险、环境代价要比上游大；产品始终跟着别人的创新设计走，这不利于自主创新，不利于国内产业升级和本土品牌的诞生。

　　全球分工合作强化

　　多边投资规则待建

　　WTO自1994年成立以来，一直致力于削减关税、推动国际贸易自由化，并取得了相当的成就。

　　当国际贸易由最终品贸易向价值链贸易转变时，“WTO应承担起推动公平竞争的责任，协调全球范围内的反技术垄断合作”，鞠建东建议，要在世界范围内限制价值链两端的垄断势力。当某个企业占据世界市场的份额过大时，各国可在WTO的框架内合议，限制过于庞大的垄断者在全球市场的份额或者对其进行拆分。

　　WTO总干事拉米(PascalLamy)指出，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亚洲地区的发展中国家正成为全球价值链的主要参与者。“我们需要在这一相互依存的世界中寻找新的经贸合作方式，推动贸易与产业连接。”

　　经合组织秘书长古里亚也强调，全球价值链使企业和一国经济可通过使用中间产品或服务，集中发展价值链上的一个“环节”并在此环节取得竞争力。

　　“全球价值链正在改变传统贸易政策、国内贸易便利化措施及参与区域自由贸易协定的作用，通过一国内部调整和跨国协调才能制定更有效的经贸政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代表萨尔加多认为，一个开放的全球贸易体系亟待营造。

　　陈德铭认为，多边协议是全球价值链最佳的实践方式，应当有更多的国家参与。陈认为，与多边贸易体制相比，目前全球还缺乏统一的投资体制，国际间约有3000多个涉及双边投资内容的协定，碎片化的投资规则和跨国投资快速发展的需要不相适应。应该认真思考构建一个具有更广泛效力的多边投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