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晚上10点多钟,汉正街宝庆正街“老告鸡汤”的老板李慧把几根葱剁得山响,菜刀和砧板撞击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小巷中分外刺耳。
要在以往,这个时间,李慧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刻才刚刚开始,而且通常会手脚不停地忙到凌晨3点。“以前这里楼上楼下都是缝纫工人,他们都是做通宵的,一到晚上,这里灯火通明,水泄不通,但是现在,安静得怕人。”
自从去年12月汉正街开始整治违规服装小作坊以后,三个月内6000多家小作坊,10多万工人(相当于汉正街常住人口的一半)搬出了汉正街。
汉正街繁华散尽
汉正街的销售收入、税收收入曾一度位居全国十大小商品市场之首。然而,今天的汉正街已退居第十,它所针对的主要消费市场也仍然还停留在农村。
2005年12月20日夜,汉正街永安巷、宝善堂连发两场大火,吞噬了4条无辜的生命。循着这条导火索,随后的3个月,汉正街告别了一个时代——一个“前店后厂”的时代。
大火之后,武汉市政府痛下决心,限令汉正街的服装作坊必须无条件“限期搬迁”。“这些无证作坊已成为汉正街的心腹之患,必须坚决取缔。”武汉市市长李宪生说。
汉正街地处武汉中心城区,长年的发展使其形成了一种蜈蚣形的布局:从武胜路到集家嘴,长达5公里的商品销售主街是蜈蚣的身体,而两旁纵横交错的小街小巷成为这条主街的辅足。所有的生产、生活、仓储、运输配套都在这些小街小巷之中。安全隐患极大。而这次整治行动,无疑将这只“百足之虫”的足,一次斩断。
在汉正街中心市场一楼拐角的一间铺面,来自河南的张力已经经营了4年。一开始她只是代销别人的衣服,后来慢慢开始自己出样版,再找汉正街上的小作坊订做。“原来加工厂就在附近,我一天来回不知多少趟,很方便。”
现在,加工厂大都搬到了武汉市城乡接合部的长丰乡。“一去一回要大半天,路费高,时间也耽误不起。”张力说,一条卖20元的裤子,成本起码提高一两元,赚不了多少钱了。汉正街原有的经营链条被完全打断。
离去的和回来的
然而几个月前,他却着实火了一阵。
汉正街大搬迁对那些只有几台、十几台缝纫机的小老板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小作坊倒闭后,缝纫机就被当作废铁卖给了收破烂的。南邦缝纫机快修店的李师傅告诉记者:“这附近3家收破烂的,怕不止收了两三千台。”
在李慧的鸡汤馆对面,是张心龙的6层小楼。他说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头发都急白了”。2000年,张心龙东挪西借筹集了50万元,买下了现在这个占地150平方米的地皮,又花了30万盖起了目前的6层小楼,“租给服装厂,一年租金10多万。但现在你看看,再便宜也没有人租,6层楼,空了3个月,我还差30多万的工程款没有付。”
张心龙是汉正街“食房族”的一员。几十年来,更多汉正街的原住民,靠着几十平方米房子出租的收益,“早上一包长城烟,中午二两圆沱酒,晚上一分的麻将天天有。”日子不宽裕但却很舒服,渐渐地汉正街的原住民丧失了自食其力的能力。
汉正街大水巷,以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都消失了,街道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宽过,两边的门面十室九空,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招租”的牌子。张大珍婆婆,家里有两间26平方米的小房,去年每月可收房租800多元,靠着房租,她养着40多岁从未出去工作过的儿子。现在租户全走了,他们母子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
一些原来为赚取房租差价而搬出汉正街的老住户,陆陆续续迁了回来,“汉正街以后就是武汉市新的贫民窟。”一些居民愤愤地说。
汉正街第三次革命
与汉正街原住民的悲观相比,汉正街最大的地产商武汉龙腾置业则认为,大搬迁是汉正街人、汉正街市场、汉正街的经营者和管理者的一次“思想革命”。
在汉正街经历了“引摊入室”和“拆迁改造”两次革命之后,产业升级将成为汉正街的第三次革命。近十万人搬离后,其人口密度减小,汉正街脏乱差的环境将有所改观,这对汉正街的改造、拆迁和总体规划将起到重要作用。
政府对汉正街新一轮的大改造已如火如荼:一层至两层的民房将全部扒掉,拆除20多栋八九层的楼房,修建“五纵四横”的道路体系,兴建七八个总面积达120万平方米的专业市场……
曾经的武汉市的品牌汉正街,隐入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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