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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波,虽然没有导致我国的金融危机,但我国政府采取的维持人民币不贬值的政策,使我们分摊了此次危机的重大成本,目前我们正在消化这些巨大成本。我们避免了金融危机,但却在国外发生金融危机的同时遇到了罕见的“通货紧缩”和“需求不足”。1998—1999年,我国采取了前所未有的激进的经济政策,以刺激国内需求。

    一、当前国内需求不足的几个现象

    两年来,我国经济一直受到“内需不足”的困扰,政府采取了积极的财政和货币政策,但难以见到长期效果,内需仍然不足,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七次降息,但储蓄存款仍然居高不下。自1996年以来,中国人民银行七次降低金融机构储蓄存款利率,前几次降息并没有导致储蓄大幅度下降,如到1999年2月末,居民储蓄存款余额达56767.5亿元,增长18.6%,1999年9月我国居民储蓄存款已达6万亿人民币,而整个银行存款也只有9万亿人民币,个人储蓄占了近67%。虽然1999年6月第七次降息后,储蓄存款的增长速度有所放慢,但仍然在增长。消费者强烈的储蓄倾向难以扭转,七次降息遭遇“流动性陷阱”。

    2.原材料、制成品价格连续走低,甚至出现负增长。上游的原材料、中间产品及下游的制成品价格一降再降,市场出现强烈的降价倾向,有关政府主管部门、企业组织在一片反对声中,采取制定自律价及限产保价的方式,企图阻止原材料、在制品及产成品价格的下滑,但市场的力量太过强大,制定自律价及限产保价的措施没能一以贯之。供大于求的产品越来越多,物价持续低迷,到1999年8月底,全国商品零售价格和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已分别连续23个月和17个月下降,物价指数持续为负。

    3.产品销售增幅下滑,工商关系经受最严峻的考验。1999年3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2403.1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5.8%,考虑物价因素,实际增幅为9.3%,增幅比上月下降4.5个百分点。1—3月批发零售业销售同比增长7.3%,比去年平均6%的增长幅度提高了1.3%;制造业销售同比增长0.5%,比去年平均2.5%的增长幅度下降了2个百分点。产品销售的困难,迫使制造商加大销售的力度,不少制造商花费大量资源建立自己的销售网络,但最终还离不开流通部门,流通部门为规避风险纷纷采取代销的方式,这样,必然会形成尖锐的工商矛盾,工商关系正在经受最严峻的考验。

    以上这些情况表明,在我国已经出现比较明显的国内需求不足现象,为了获得经济的持续发展,在出口日益困难的情况下,必须采取措施刺激国内需求。

    二、为什么会出现国内需求不足的现象

    国内需求分为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它们又分为政府部门的需求和私人部门的需求。为了分析的方便,本文着重分析私人部门的需求。从私人部门来看,目前的需求不足常常可以分解为以下几种情况:

    1.消费者有钱想买商品但没的可买

    导致的原因有:

    A.商品不丰富。我国现在已经进入买方市场,根据国家国内贸易局信息中心的统计,96%的商品已经出现供过于求的现象,商品十分丰富。因此,目前的国内需求不足,不是由商品供应的绝对量小于消费需求的绝对量引起的。可能的原因是由于创新商品生产能力不足,制造商和销售商缺乏竞争而导致的商品供应短缺。

    B.商品供给与商品消费需求脱节。在供过于求的情况下消费者觉得没有商品可买,说明商品的供给边出了问题,其表现有:供给的档次普遍低于消费需求的档次,供给的结构没有随着消费需求结构的变化而及时调整,供给的质量不高等。出现这些现象的原因是企业的生产技术落后,资源配置不能根据市场需求进行,商品供给缺乏竞争,商品生产、销售者不了解消费者的需求等。

    C.买商品不方便。在买方市场情况下,消费者付出的比过去少但却想得到与过去同样或更多的商品、服务、满意等,这意味着供给方用同样的投入从消费者处得到的回报比过去更少,如果供给方只是供给商品,而不提供相应的服务,消费者就不会去消费,因为在服务内容、服务地点、付款方式、维修与安装、退货与换货等方面还存在制约消费的地方。因此商家如果能为消费者提供消费便利,就会刺激消费需求,在这一方面,国内还大有潜力可挖。

    在以上情况下,消费者有钱无处花,按照中国人的理财习惯,其中大部分闲钱会用于储蓄,这是导致消费需求不足的重要原因。

    2.消费者有钱但不想或不敢消费

    目前虽然物价持续走低,但买涨不买落的心理使得消费者持币待购。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有:

    A.商品供给档次低于消费档次。消费者的基本消费需求已经得到满足,恩格尔系数在下降,需求档次已经提升,年轻一代的消费需求已经与发达国家靠近,但商品供给仍然停留在80年代初的较低水平,消费需求当然不振。促进供给档次的升级就成为刺激消费的关键。

    B.商品销售热点与消费热点不匹配。制造商和代理商对已经生产出来的产品进行各种促销,制造销售热点,却不能激起消费需求,原因之一就是促销者没有真正把握消费者的消费需求,销售热点与消费热点不对应。这需要建立需求拉动的生产体系和需求导向的营销体系。

    C.购买商品不方便,商品消费受到限制。商品销售网点不健全、商品售后服务措施不到位、不能提供信用消费、配送系统不完善等都会使消费者感到不便,而歧视性和限制性消费措施如最低消费的设立、自律价的强制、诸如住房等大宗商品消费的繁琐手续、诸如城市交通管理办法等朝令夕改的土政策等都起到了限制消费的作用。

    D.预期支出不透明。住房、医疗、保险、教育等方面的重大改革公布以后,具体措施长时间不能出台,或实施方案迟迟不能公布,或政策在时间上分布实施时会造成不同的比较收益或比较成本,消费者在不同时间选择执行政策有机会成本,消费者为等待和评估这些改革措施在消费上付出了代价,他必须为预期支出准备备用金,这就是储蓄,在政策实施之前的不定期内,这笔备用金不能动用,消费者不敢消费。

    3.消费者没有钱,想买也买不起

    如果商品定价太高,或是实行垄断经营(如电信)等,就会导致消费者想买而买不起。但如果大量消费者真的很穷,连生活必需品都没有钱买,这说明政府的转移支付机制功能差,分配机制有问题,同时也说明政府及公司对员工培训不够,当然也有消费者本人的能力问题。

    其结果是导致贫富悬殊,穷人与富人的矛盾加剧,社会不稳定,生活水平下降,需求降低,享受社会救济的人员增加,必须通过扩大政府开支来弥补这种需求的下降。

    4.无钱就不敢买

    在我国,消费者没有钱或没有足够的钱就打消了消费的念头,这是由我国的信用体制决定的。因为你今天没有钱,除了你自己没有谁能保证你明天有钱,所以如果你试图今天证明你明天会有钱,并以此作为消费依据,是没有人会理会的,反正银行怕你明天还不了而不敢今天给你贷款,百货商店也决不会容许你不先付款而将商品带回家。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今天没有钱的消费者并不表明明天他还没有钱,如果消费者真的可以依赖,银行真的相信消费者,今天没有钱的消费者肯定可以提前实现他明天的消费。这种消费信用在我国刚刚开始,但为了取得银行的信用资助,消费者又不得不面对各种歧视性信用担保手续。要启动内需,就要让无钱的消费者也敢去消费,因此,我认为必须尽快建立完善的消费信用机制,建立这种机制与消费者本身也有很大的关系。

    三、国外处理内需不足的措施

    国外在处理国内需求不足时采取了许多措施,最为重要的措施有以下两种:

    1.强调政府对经济的干预。主要政策主张由凯恩斯提出。他认为,在有效需求不足的情况下,要扩大政府调节消费倾向和投资引诱的职能。国家必需对消费倾向施加导向性的影响,刺激平均消费倾向。国家可以通过使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来刺激消费,如改革所得税、资本利润税、遗产税、利息税等税制、限定利率、增加收入再分配即转移支付、扩大政府支出等方式来刺激消费需求。他认为,政府扩大支出时,不应增加政府收入,而应采取举债支出的办法,即实行赤字财政。他认为,为了刺激需求,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相比,财政政策更重要,增加消费和增加投资相比,增加投资更重要。他主张实行刚性货币工资政策,即不是降低货币工资,而是实行温和的通货膨胀,使物价上涨,以降低实际工资。同时,他认为,应该提高消费者的边际消费货币,增强消费者的信心。他认为,所有这些只有通过政府干预才能实现。

    2.强调抑制储蓄。霍布森认为,经济萧条的原因在于有效需求不足,而有效需求不足是由过度储蓄引起的。当人人储蓄时,就可能出现储蓄过度,储蓄过度就是消费不足,其结果就是社会变穷,工人失业,工资下降,工商业凋蔽,这就是经济萧条。因此,他主张要降低储蓄存款利率,将储蓄挤出银行,变储蓄为投资和消费。凯恩斯同意霍布森的这种看法。

    此外,还有大量的理论学派提出了形形色色的政策主张,但以上两点最具有代表性。

    四、对刺激国内消费需求的若干建议

    针对以上分析,对刺激国内消费需求问题,笔者提出如下建议:

    1.提高政府干预经济的能力。根据国外的经验,在有效需求不足时,加强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是十分有效的。自1998年以来,我国政府将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相结合,推行赤字财政,1998—1999年共发行国债7200亿元,用于道路交通、邮电通讯、农林水利、农村电网、储备粮库等基础设施建设,对完成年度GDP目标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但有更多的迹象表明,一些政府部门在此过程中干预过多,似乎有点计划经济时代政府管企业的感觉,致使很多企业重新回到等、靠、要的老路。如果企业都等着政府解困,政府也在忙着给企业解困,老困解掉又有新困,那我们的经济增长就很困难。政府干预应该充分地利用目前的政策去激活企业,鼓励企业创新,而不是搞企业扶贫。

    2.政府的改革措施要尽快出台,缩短消费者等待的时间。目前消费者关心的住房、养老、医疗、教育等改革说了很长的时间,但具体方案迟迟不能公布,消费者对这些改革应该花费的成本心中无数,因而预期支出大大增加,使得消费者采取最为安全的方式应对改革,这就是加大储蓄。在这种心里预期下,消费充满了隋性,不容易被激活。如果消费者预期的政策风险完全释放,则消费景气就会恢复。

    3.增强消费者的信心。消费者的边际消费倾向、流动偏好及其对资产未来收益的预期三个基本心里因素,被凯恩斯认为是导致有效需求不足的主要原因,我认为,这也是导致我国目前内需不足的原因,因此应该采取措施树立消费者的信心。具体办法包括:尽快完善各项福利及社会保障制度,各项改革措施要配套,在改革措施正式出台之前一定要注意保密,否则容易造成认识上的混乱,加大政策制定和实施的难度,近几年已经有过几次教训。同时要增加改革的透明度,提高对改革的认同感,并采取措施鼓励消费。

    4.刺激少数富人的消费比刺激多数穷人的消费更重要。根据帕雷托法则,一个社会15%左右的富人占有社会75%左右的财富,15%左右的中产阶级占有20%左右的财富,70%左右的穷人只拥有5%的财富。国家统计局发布的1999年上半年存款结构调查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结论。一定要想办法让富人花钱,或采取一定的税收政策,减少贫富悬殊,当然,绝不能搞劫富济贫,公民的合法收入应得到保护。因此,重要的是刺激少数持有大量存款的富裕阶层消费者,对他们采取措施比对工薪及贫困阶层消费者采取措施对扩大内需效果更为明显。

    5.加快产业升级。目前的消费需求不足,从供给边来看,主要原因在于供给档次和结构问题。我们没有必要为我们已经进入买方市场阶段而高兴,因为目前的买方市场层次很低,企业应该尽快摆脱低水平的恶性竞争,应利用国家目前为扩大内需所给予的优惠政策,加快进行技术革新,提高产品的档次和附加值,促使供给水平及消费水平踏上新台阶。

    6.加强流通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我国流通领域的基础设施十分落后,尤其是物流、配送设施缺乏,随着信息技术的普遍应用,流通领域的信息化改造应该列入国家的基本建设投资目录。流通的手段先进了,流通的速度加快了,流通的成本提高了,对加快商品周转、提高商品流通效率和效益、促进消费需求的实现都具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