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17日，《内地与澳门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即CEPA）正式签署。该协议将于2004年1月起分阶段实施，对澳门经济发展，特别是对包括粤港澳在内的大珠江三角洲区域经济的整合，都将产生深远影响。

    　　一、CEPA签署的背景与意义
    1.CEPA是在WTO的框架内推进粤港澳经济一体化的重要举措
    中国加入WT0后，首先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如何处理内地与香港、澳门、台湾的特殊经贸关系，并进一步推进内地与香港、澳门、台湾的经济合作。CEPA在符合WTO规则的前提下，建立起内地与香港、澳门“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标志着香港、澳门与内地的经济关系进入一个通过制度性安排去规范和推动经济整合的新阶段，双方的经济合作从过去那种由民间主导、市场推进的模式，转变为由官方带领、政府协调的模式。以此为分水岭，港澳地区将更深地融入内地经济，粤港澳经济融合的步伐将加快。

    2.CEPA是贯彻、实施“一国两制”方针，维持香港、澳门经济稳定发展的重要举措
    过去20年间，香港、澳门与内地特别是广东形成了密切的经贸联系，双方已互为最大的贸易及投资伙伴。然而，在“一国两制”的框架下，香港、澳门与内地3个独立关税区之间形成了某种客观阻隔，影响了港澳与内地经济的进一步融合。CEPA的实施，就是要逐步消除澳门与内地之间经贸交流中的制度性阻碍，为两地经济共同发展提供新的动力和空间。因此，它是在“一国两制”框架下推进两地经济融合的一种制度性创新。从协议内容看，无论货物贸易还是服务贸易，CEPA给予港澳的优惠均优于我国对WTO其他成员的承诺，时间表上也比我国与东盟“10+1”自由贸易区要提前，有利于促进港澳地区经济结构调整、升级，维持其可持续发展。

    3.CEPA是广东继1979年开放以来的另一次的重要发展机遇
    改革开放20年来，广东借着中央赋予“先行一步”的特殊政策，承接了以港澳制造业为代表的国际产业转移，造就了长达20余年的繁荣时期，并进入了工业化的中期。随着港澳制造业转移的基本完成，广东省的产业结构亟待优化升级，但由于粤港澳3地分属不同的关税区，不可能进行全面无阻碍的整合，导致合作空间相对缩小。CEPA对港澳地区的开放，有利于粤港澳3地的优势互补，可将广东省正处于快速增长中的制造业发展优势，与港澳的金融、物流、商贸等服务业优势整合，促进3地在更宽领域、更深层次、全方位的合作与发展。CEPA为广东提供一个在我国全面开放前，累积融入世界经济经验的难得的演练机会，是广东在21世纪初优化升级产业结构，完成率先基本实现现代化历史重任的战略性机遇。

    　　二、CEPA的特点、功能及其性质
    内地与澳门签署的CEPA协议，内容与香港的大致相同，也是包括3个部分：即内地对澳门273种产品实行零关税；对澳门18个服务行业提前开放，降低市场准入门槛，包括对澳资企业取消股权比例限制、降低注册资本和资质条件，放宽地域和经营范围等；以及推动两地的投资便利化。从内容看，澳门的CEPA协议既有与香港CEPA相同之处，也有其特色。值得重视的有以下几点：

    第一，CEPA具有很强的针对性，重点是要协助澳门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促进整体经济的稳定及可持续发展

    香港的CEPA实际上是为香港经济度身定做的，主要针对香港经济中的两个结构性问题：一是加强金融、物流、中介性商业服务和旅游4大支柱产业；二是鼓励多元化发展，拓宽经济领域。澳门的CEPA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搭顺风车”，这反映了在WTO框架下推动经济一体化的客观要求。不过，澳门CEPA也有自己的特点，它更针对澳门本身产业结构的问题：

    ①CEPA配合特区政府提出的“跨境工业区”的建议，更重视和强调维持并振兴澳门的制造业，以防止产业“空心化”对澳门就业所造成的影响。澳门CEPA规定实行零关税制度的产品共有273种，占澳门总出口的96%，占对内地总出口的93%，其中甚至包括部分尚未在澳门生产的产品，产品的原产地来源规定绝大部分(73%)按制造工序规定。这些规定无疑有力刺激澳门制造业的维持和振兴。

    ②CEPA配合了特区政府关于将澳门建设成为“三个商贸平台”的经济定位，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多元化发展。2001年11月，特区玫府行政长官何厚铧先生在施政报告中明确提出澳门经济的定位，即“以****旅游业为龙头、以服务业为主体，其他行业协调发展的产业结构。”其后，特区政府提出澳门建立“三个”服务平台的构想，即粤西部商贸服务平台、内地与葡语国家经贸服务平台、及全球华商服务平台。CEPA在服务贸易方面对澳门的开放承诺，突出了澳门在区域经济合作中的地位，如在贸易投资便利化条款中，特别列明双方同意开展经贸活动以推动双方与葡语国家的贸易和投资，从而突显了澳门作为中国内地与葡语国家的经贸服务平台的地位和作用。因此，CEPA与刚成功举办的“中国—葡语国家经贸论坛”一样，都是要让澳门在中国与葡语国家经贸联系中扮演更重要的桥梁角色。

    ③CEPA还充分考虑到澳门经济发展的特殊情况，在条款上更具弹性。比如，澳门CEPA特别允许澳门产品经香港转运内地，而香港的货物便不能经澳门运回内地。澳门CEPA更重视中小企业的发展，更突出澳门居民（自然人）到内地的准入条件，这些都符合澳门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有利于推动两地经济合作发展。

    第二，CEPA实行地区性倾斜政策，有利于促进澳门与广东珠江三角洲地区的经济合作与融合

    CEPA是一项在内地普遍有效的协议，没有一个地区排除在这个紧密关系之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港澳因素对内地的平均化。由于广东珠江三角洲特殊的区位条件，以及过去20年与港澳地区的密切经济联系，广东必然会成为港澳地区实施CEPA的核心层次。CEPA针对这一客观情况，加入了一些只在广东实施的规定：如在旅游业，率先开放广东的深圳、广州、珠海、东莞、中山、江门、佛山、惠州的居民个人赴澳旅游，并在2004年7月1日前在全省实施；在分销业，澳门公司在内地设立零售企业的地域范围为地级市，而在广东则扩大到县级市，并允许澳门永久居民中的中国公民在广东设立个体工商户，无须经过外资审批；在法律服务领域，取消澳门律师事务所在深圳、广州设立代表处所有代表最少居留时间要求。

    CEPA的签署，实际上标志着粤港澳经济一体化的正式启动。就其性质而言，CEPA相当于国际上通行的自由贸易区安排，但是，CEPA与自由贸易区也有区别，一般自由贸易协议常常一次定型，而CEPA则遵循“先易后难、逐步推进”的原则不断扩充，逐步深化。其最终目标，按我个人的理解，至少发展至“共同市场”的阶段，达到区域内人流、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能畅通地双向自由流动，实现区域内生产要素和社会资源的最忧配置，即实现“大珠三角经济区”的完全整合。

    　　三、CEPA对澳门经济的影响
    从经济学的理论来看，区域经济整合必将会给该地区带来一系列的经济效应，这些效应包括：贸易创造效应、贸易转移效应、刺激投资效应、竞争效应和规模经济效应。CEPA作为澳门与内地经济整合的“启动器”的新纪元，它不仅是两地经济合作范围和内容的外延扩张，而且是合作层次的提升和规范发展，因而必然有利于粤澳两地的贸易增长、投资进入、经济规模的扩张，特别是经济结构的调整及升级转型。

    具体而言，CEPA给澳门经济发展带来的机遇主要表现在：

     第一，CEPA为澳门维持和振兴制造业提供了机会
    ①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传统制造业继续外移的势头，并促使其升级转型。20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澳门制造业陆续北移广东珠三角地区，其在澳门GDP的比重持续下跌，已跌至10%以下。一般估计，2005年全球纺织品配额制度取消后，澳门制造业将进一步外移，产业“空心化”将更趋严重。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特区政府提出“跨境工业区”的建议，并得到珠海方面的支持。零关税制度的实施，有力地支持了“跨境工业区”的构想，对阻止纺织制衣业外移、促使其升级转型将发挥积极作用。

    ②吸引外商投资发展高附加值、高科技型的新兴制造业。实行零关税的273种产品中，有一部分是澳门尚未生产的，而根据CEPA的规定，将设有实施零关税的过渡机制，可根据实际需要每年提出新的产品清单，直至2006年全面实施零关税制度。这种安排，有利于吸引海外及中国内地的投资者到澳门发展适合内地市场的新制造业产品，特别是高附加值、高科技型的产品。

    可以预计，随着CEPA及“跨境工业区”的实施，澳门制造业在未来一段时期将可以以相当或略高于总体经济的速度增长，其在澳门GDP的比重有可能重新回升到10%以上，这对澳门经济结构的平衡，特别是对澳门就业形势将产生积极的影响。

    第二，CEPA有助于提升澳门服务业的素质和发展水平，推动澳门经济的多元化发展
    20世纪90年代以来，澳门经济的基本发展趋势是一业（****业）独大，服务业总体而言素质和水平都不高。因此，有人认为CEPA对澳门的服务业帮助远不如香港那么大。这固然是客观事实，但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CEPA对提升澳门服务业的素质和发展水平是具有积极作用的：

    ①对旅游业来说，CEPA允许广东居民个人赴澳旅游，这对澳门旅游业的发展无疑具有极为重要的支持作用，有助于巩固澳门作为区域****旅游中心的地位。关键是澳门旅游界能否为内地居民高质量的、有吸引力的、持续的旅游业服务。

    ②对物流业来说，CEPA对澳门出口内地的产品实行零关税，并推行贸易投资便利化，将有利于扩大两地的贸易量和物流量，做大物流业的“蛋糕”。CEPA允许澳门公司以独资形式在内地提供运输、物流服务，经营国际海运、道路运输、仓储、以及货代等业务，为澳门物流业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机会。物流业的开放还可能吸引海外物流公司进入澳门发展，形成更激烈的竞争，从而提高澳门物流业的总体素质及经营水平，这些都有助于将澳门发展为区域性物流分流中心。

    ③就中介性商业服务业来说，CEPA放宽法律、会计、建筑设计、房地产中介、广告、管理咨询、会议展览等专业服务领域，为澳门的专业人士提供了新的发展机会，有利于澳门发展中介性商业服务业，强化澳门的经济发展基础。

    ④就金融业来说，CEPA支持内地金融机构到澳门开展业务，在澳门以收购形式发展网络和业务活动，有利于推动内地与澳门金融业务的交流和发展。CEPA规定澳门保险业可组团进入内地、银行及财务公司在符合条件情况下在内地开设分公司。这将会吸引海外跨国公司或内地金融机构收购澳门的金融企业，从而增强澳门金融业的实力。

    因此，CEPA的实施有利于澳门在以****旅游业为龙头的同时，发展多样化的中介性商业服务业，推动澳门成为区域性商贸服务平台，特别是珠西、粤西商贸服务平台和葡语国家商贸服务平台，从而确立区域性商贸服务中心的地位，并减低对****业的依赖，推动经济结构平衡发展。

    当然，CEPA为粤澳两地带来发展商机的同时，也向两地政府、企业以及社会各界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挑战：

    ①从企业层面看，澳门的企业必须调整旧的思维模式，积极、主动地掌握商机，扩大经营规模和经营范围，包括创造品牌、提升附加值等，以便在新形势下发展壮大。

    ②从政府层面看，如何落实CEPA的条文，比如如何切实推进贸易投资便利化、如何促进两地中小企业与海外中小企业的交流与合作等等，都是政府面对的重任和挑战。此外，随着粤港两地经贸往来的日趋频繁，各种违法、走私活动将趋猖獗，这对两地政府、监管当局的管理水平、行政效率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因此，无论是政府、企业以及社会各界，都必须以新观念、新思维和超常规的办法，去把握新的发展机遇，迎接新的挑战，才能真正发挥CEPA的效应，推动澳门经济的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