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社会责任取向不同，家长式领导对组织创新绩效的影响也不同，而其中威权领导也会有正面作用

    这一结论回答了前文中对于威权领导是否总是负向作用的疑问。若领导者具有高社会责任取向时，威权领导方式却更能正向影响组织的创新绩效。这可以解释为在高权力距离的社会中，团队成员倾向于接受领导者一成员间的权力等级差异，团队领导者在被赋予更大权力的同时，他们对于下属成员的影响也无疑得到了加强[40]。这一结论也印证了权变领导理论和领导特质理论所指出的，领导方式的有效性除了情境因素之外，领导者的责任担当意识发挥着巨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实业界的观点更具代表性，如富士康创办人郭台铭认为，领导人一定要有“责任感”，因为有了责任感，最高决策者才会成熟，才能面对挑战、勇敢担当。他认为鸿海的信仰就是军事化的纪律与精准的执行力，“对许多企业来说，任务像座山，永远也做不完，加上人有惰性，执行的持续力会逐渐下降。如果领导不监督好，下面就没有人主动去做了”[41]。旺旺集团创始人蔡衍明也同样推行“专制”式理念，认为一个企业越大就越要有执行力，领导做了决定，下属的事情就是坚决执行。可见，高社会责任感的威权领导更可能把企业文化及目标任务(如创新活动)推进到日常运营当中，使之得到充分地贯彻执行。尽管部属也会对这种领导方式存在质疑甚至怨言，但“独裁为公”的做法会使部属“不敢稍懈”，去除惰性，专心研发。相比而言，德行领导也会让部属感觉到人际距离，尤其在高社会责任条件下，德行领导的大公无私和以身作则为部属树立了品行的典范，然而由于所处位置不同，所掌握的权力和资源份额差异明显，这种高社会责任的德行榜样很难产生身先士卒的效果。仁慈领导对组织创新绩效的主效应不显著，或许是在高社会责任取向下，仁慈领导出于对部属的关怀和照顾而提供了良好的条件或待遇，但可能也因此降低了部属的进取意识和冒险精神，感恩图报的结果变成安守本分地工作，从而降低了创新努力，并且如此也不会受到仁慈领导的责难。低社会责任取向意味着领导者消极被动地对待社会责任问题，仅考虑企业当前的损益情况。此时，威权领导会充分显示出对经济利益的锱铢必较，一旦利润受损，尽管这并非由企业内部管理问题引发，部属也可能因此而受到牵连，不仅会降低创新绩效，甚至遭受减薪裁员的处置。而此时的德行领导和仁慈领导虽然也主要关注经济责任，但尚能公私分明或给予部属以救助和照顾，于是组织创新绩效未必如同威权领导下那般低落消沉。

    总体而言，三种家长式领导风格的文化本源不同，对部属的影响机制存在差异。在产业转型升级的大背景下，德行和仁慈对组织创新绩效有相似的正向影响，且显著高于威权领导的作用。当情境中纳入对可持续发展所负有的环保、伦理等非经济责任时，高社会责任取向的威权领导则能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作用，其对组织创新努力的推行力度是超过了德行和仁慈领导的，以上所举实例可以说明。这为转变领导方式以提高企业创新绩效提供了理论依据。另外，对比那些跑路跳楼的温州老板，首先反映出不同领导者对社会责任取向和自主创新认知落差，其次显示出领导者对传统文化中的优秀部分(如“信”、“义”等)可能存在不同理解。而学者们通过对商学院的系主任[42]和学生样本[43]的研究，就充分表达了他们对培养这些未来的管理者社会责任意识的重视。民族复兴、自强自立的责任也可以在各项创新活动和世界级品牌的打造当中体现出来。

    由于是单机实验而不能进行大样本测试，样本量和代表性就有很大的局限，降低了本研究的外部效度；实验刺激材料的选用并非来自真实企业的领导者案例，可能会存在角色认知偏差，影响了被试的反应；此外，从领导风格到组织创新绩效应当有部属和员工的“中介”作用，如领导-成员交换(Leader-Member Exchange，LMX)，企业-员工互动过程等，在后续研究中应当对这些因素加以分析。中国的企业处在一个变革的时期，但家长式领导不会在一两代人之间就化为乌有或都演变成西方的变革式领导，就如同研发创新和转型升级不是一蹴而就的一样，值得国内管理学界继续深入研究，以传播弘扬优秀的传统文化和管理理念，用本土化的领导理论来指导实践，这则是我们的“责任”。

作者简介：杨国亮，暨南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卫海英，暨南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参考文献：

[1]Martensen A, Dahlgaard J J. Strategy and Planning for Innovation Management Supported by Creative and Learning Organizations [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Quality and Reliability Management, 1999, 16(9), 878-891.

[2]张媛媛，张宗益.创新环境、创新能力与创新绩效的系统性研究：基于面板数据的经验分析[J].科技管理研究,2009(12)：91-93，96.

[3]新浪财经.诺奖得主菲尔普斯：中国应收缩国企追求创新[EB/OL].Http://finance.sina.com.cn/hy/20120330/151911723600.shtml.2012-03-30.

[4]魏守华，姜宁，吴贵生.内生创新努力、本土技术溢出与长三角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J].中国工业经济，2009，251(2)：25-34.

[5]Romer M P. Endogenous Technological Change [J].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990, 98(5): 71-102.

[6]Bass B M, Avolio B J. Transformational Leadership Development: Manual for the Multifactor Leadership Questionnaire [M]. Palo Alto, CA: Consulting Psychologists Press, 1990.

[7]Pellegrini E K, Scandura T A. Paternalistic Leadership: A Review and Agenda for Future Research [J]. Journal of Management, 2008, 34(3): 566-593.

[8]吴敏，黄旭，徐玖平，阎洪，时勘.交易型领导、变革型领导与家长式领导行为的比较研究[J].科研管理，2007，28(3)：168-176.

[9]郑建君，金盛华，马国义.组织创新气氛的测量及其在员工创新能力与创新绩效关系中的调节效应[J].心理学报，2009，41(12)：1203-1214.

[10]Westwood R I, Chan A. Headship and Leadership [A]. In Westwood R I(Ed.).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 Southeast Asian Perspective [M]. Hong Kong: Longman, 1992, 123-139.

[11]凌文辁，陈龙，王登.CPM领导行为评价量表的建构[J].心理学报，1987(19)：199-207.

[12]Aycan Z. Paternalism: Towards Conceptual Refinement and Operationalization [A]. In Yang K S, Hwang K K, Kim U (Eds.). Scientific Advances in Indigenous Psychologies: Empirical, Philosophical, and Cultural Contributions [C]. London: Sage Ltd., 2006.

[13]郑伯埙，周丽芳，樊景立.家长式领导量表：三元模式的建构与测量[J].本土心理学研究，2000(14)：3-64.

[14]李超平，孟慧，时勘.变革型领导、家长式领导、PM理论与领导有效性关系的比较研究[J].心理科学，2007，30(6)：1477-1481.

[15]鞠芳辉，谢子远，宝贡敏.西方与本土：变革型、家长型领导行为对民营企业绩效影响的比较研究[J].管理世界，2008(5)：85-101.

[16]曾楚宏，李青，朱仁宏.家长式领导研究述评[J].外国经济与管理，2009，31(5)：38-44.

[17]周浩，龙立荣.恩威并施，以德服人：家长式领导研究述评[J].心理科学进展，2005，13(2)：227-238.

[18]林琼，凌文辁，方俐洛.透析中国内隐领导概念的内涵及变化[J].学术研究，2002(11)：98-101.

[19]樊景立，郑伯埙.华人组织的家长式领导：一项文化观点的分析[J].本土心理学研究，2000(13)：127-180.

[20]凌文辁，郑晓明，方俐洛.社会规范跨文化比较[J].心理学报，2003，35(2)：246-254.

[21]郑伯埙，黄敏萍.华人企业组织的领导：一项文化价值的分析[J].中山管理评论，2000，8(4)：583-617.

[22]杨国枢.家族化历程、泛家族主义、及组织管理[A]//海峡两岸组织文化暨人力资源管理研讨会宣读论文[C].台北：信义文化基金会，1995.

[23]魏立群，王智慧.中国上市公司高管特征与企业绩效的实证研究[J].南开管理评论，2002(4)：16-22.

[24]王辉，忻蓉，徐淑英.中国企业CEO的领导行为及对企业经营业绩的影响[J].管理世界，2006(4)：87-96，139.

[25]张新安，何惠，顾锋.家长式领导行为对团队绩效的影响：团队冲突管理方式的中介作用[J].管理世界，2009(3)：121-133.

[26]王锦堂.人际和谐、领导行为与效能之探讨[C].硕士学位论文，高雄医学大学(中国台湾)，2002.

[27]郑伯埙，周丽芳，黄敏萍.家长型领导的三元模式：中国大陆企业组织的证据[J].本土心理学研究，2003，(20)：209-252.

[28]Silin R H. Leadership and Value: The Organization of Large-scale Taiwan Enterprises[M].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6.

[29]晁罡，袁品，段文，程宇宏.企业领导者的社会责任取向、企业社会表现和组织绩效的关系研究[J].管理学报，2008，5(3)：445-453.

[30]陈宏辉，贾生华.企业社会责任观的演进与发展：基于综合性社会契约的理解[J].中国工业经济，2003，189(12)：85-92.

[31]陆雄文，梁晓雅.中国民营企业家的社会责任观[J].经济管理，2009，31(8)：64-68

[32]Carroll A B. A Three Dimensional Conceptual Model of Corporate Social Performance [J].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79, 4 (4): 497-506.

[33]Orpan C. The Attitudes of United States and South African Managers to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J]. 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 1987(6): 89-96.

[34]Aopperle k, Carroll A B, Hatfield J. An Empirical Examina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Profitability [J].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1985 (28): 446-465.

[35]易开刚.和谐社会背景下当代企业的社会责任观[J].管理世界，2008(12)：175-176.

[36]彭建国.企业社会责任的原因、内容与动力：“三因三色三力”理论[J].宏观经济研究，2010(1)：3-9.

[37]Venkartraman N, Ramanujam Y. Measurement of Business Performance in Strategy Research: A Comparison of Approaches [J].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87 (13): 109-122.

[38]Lovelace K, Shapiro D L, Weingart L R. Maximizing Cross-functional New Product Teams' Innovativeness and Constraint Adherence: A Conflict Communications Perspective [J].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2001, 44 (4): 779-793.

[39]凌文辁，方俐洛，艾尔卡.内隐领导理论的中国研究：与美国的研究进行比较[J].心理学报，1991(3)：236-242.

[40]Hofstede G H. Culture's Consequences: International Differences in Work-related Values [M]. Beverly Hill, CA: Sage, 1980.

[41]王拥军.台湾十大企业家财富传奇[M].北京：时事出版社，2011.

[42]Ford R, McLaughlin F. Perceptions of Socially Responsible Activities and Attitudes: A Comparison of Business School Deans and Corporate Chief Executives [J].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1984, 27(3): 666-674.

[43]Brian K B, Farh J L, Hegarty W H. A Cross-cultural Comparison of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Orientation: Hong Kong VS. United States Students[J]. Teaching Business Ethics, 2000, 4(2): 151-167.

（来源于《现代经济与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