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品下行、农产品上行，电商释放四五线市场需求
小镇快递员掀返乡潮：梦想和生活两者兼得

    谢锋的家在福建北部小城顺昌县，这里山川秀丽、古迹众多，但也是福建18个省级贫困县之一。过去，很多人家的收入主要依靠种植业和外出务工。

    2014年，京东快递在南平市设立站点，从亲戚处得知消息的谢锋第一时间返乡应聘，做起了顺昌县城的派送。“能陪伴着孩子成长，可以靠工资买房，五险一金俱全，这样的生活算是不错的。”在此之前，谢锋在上海陆家嘴做了七年快递员。

    叶耀宏从广州回到广东河源和平县老家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论坛看到京东物流的招聘后，他投了简历。之后他招了一个快递员，开始创业送快递。

    电商平台正带来新一轮的消费升级。除了那些在一线城市城中村中打拼的外来务工人员，通过网购远程养娃、养老，实现亲情的“双城‘寄’”外，这些返乡就业的快递员则成为维系家与家、城与城之间第二重纽带。南平京东快递站一半以上快递员从一线城市返乡；而河源和平县的京东快递站点的16个快递员中，全部是从大城市返乡。

    电商已成为带动返乡就业、创业的主要渠道。

    “今年春节，三四线城市年货消费增速达到55%，分别超过了一线城市51%和二线城市54%的增速。而五线城市也呈现增长势头，年货消费增速为53%。下沉市场中蕴藏着无限的金矿，这已不是秘密。”长期关注区域经济的王先庆表示，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即印发《关于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的意见》，引导和鼓励电子商务交易平台渠道下沉，带动返乡人员依托其平台和经营网络创业。未来类似京东这样的电商平台还要实现“千县万镇24小时达”，到2020年，24小时物流送达将成为低线城市城区、县城及周边乡镇的标配。那时候，会有更多的小镇青年们实现返乡就业。

    “上海不是我的家”

    大街小巷传唱着《勇气》的2000年，20岁的谢锋趁年轻冲了出去。作为南方人，因气候因素排除了北京和广州后，他只身到上海打拼。或许担忧陌生大城市不好生存，当时，他的朋友、邻居大多选择了离家较近的福州，上海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谢锋倒觉得顺利，卖了几年手机后，他进入了快递行业。随后国内快递服务需求旺盛，多家大型快递企业开始起步，中国快递市场以每年50%以上的速度增长，而各种民营快递也如雨后春笋般诞生。

    谢锋的第二份工作正是在一家“迷你”快递公司当快递员，他和公司的另一名同事负责陆家嘴片区。“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摸清所有道路。”谢锋记得，东方明珠、金茂大厦等地标性建筑已建成，现代化的高楼大厦让人激情澎湃。但是路并不好记，送快递不能走大道，只能在大厦间的小巷子穿梭，请教老师傅，再加上骑摩托闲逛，两年之后，他才完全记住所有路线。

    沿着四季大道，往金茂大厦，终点是陆家嘴的渡口。偶尔遇到客户要送往浦西的加急件，他便会坐轮渡，一边看着两岸的风景，一边憧憬着未来。

    但风景的美好抵不过现实。2014年，我国快递行业包裹量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然而光鲜的背后，随着快递价格战的逐渐深入，快递企业的利润逐年压缩，快递员的单件收入6年里下滑了40%。面对每月4000多元的工资，成家、买房、照顾远在老家的亲人，这些责任突然变得那么沉重。

    打拼14年后，谢锋感到了迷茫：永远送不完的快递塞满了他全部的生活，没有社交，没有存款，买房遥遥无期。生活何去何从？继续漂，还是回去？他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上海不是我的家。”

    第一次有“五险一金”

    也是在这一年，京东在福建南平设立站点，从亲戚处得知消息的谢锋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回家。

    顺昌是福建南平市辖下的一个县城，出门见山，骑着摩托车十几分钟就能逛完。县里大部分年轻人外出打工，去年十二月从厦门回乡的林长宏如今负责郑访镇的派送，“镇里的人几乎都出外做生意，开沙县小吃店去了，留在家里的只有老人、孩子。”

    “顺昌县大型工厂不多，当地人均月收入在2000元左右。”谢锋每月4000-7000元的工资在当地很有竞争力，“送快递时，经常有人打听是否还缺快递员。”与上海打工时相比，更让他意外的是，公司还为他们购置了“五险一金”，这也是他工作以来第一次享受到的福利。“我们当时很惊讶，以前上海的老板对我们挺好，也没买过‘五险一金’。”

    23岁的快递员黄佼有着小镇青年同样的遭遇，去年为逃避爱情，他回到河源和平县。原本想继续做外卖员，但种猕猴桃的姑姑让他帮忙寄快递的过程中，他萌生了加入京东物流的想法。现在，他在和平县负责拓展猕猴桃果农，“和平县最有名的就是猕猴桃。”

    “刚回来做快递的时候，整个和平县城每天的快递单量只有100多件，乡镇四天才送一次快递。”叶耀宏说，但2016年年底电商大促，站点第一次出现“爆单”，大批外出务工人员人虽未回家过年，但都提前网购了大批年货。接下来，和平县确定建高铁站，深圳、广州等工厂入驻当地的福和工业园，房地产项目接连落地，人们的网购行为越来越频繁，整个县城每天的单量有数千单。

    终于买房了

    包裹量增加后，快递员的收入也水涨船高。叶耀宏说，和平县当地人均月收入3000多元的水平，但他们站的快递员月收入有6000-7000多元。“站点内的一个快递员上个月换了电梯房，父母再也不用爬楼梯。”

     今年8月份，黄佼靠揽件拿到了5万元工资，不到一年，他也在站点附近的新楼盘付款买房。“只要肯动脑筋下功夫，工资可以更高，比以前在大城市做外卖时也轻松不少。

    “回乡之后，买房不再是想想而已，变成了可以实现的事情。”工作五年后，谢锋的派送范围缩减了三分之一，单量却增长了五倍，高峰时每天300多单。他不仅还完了父母房子的房贷，自己也买了房子，加上公积金还贷款，现在已基本没有还款压力。回到顺昌县五年，他过上了别人眼中的四线小城生活。

    “还是会常常想起黄浦江两岸的夜景，想起初到上海时见到的高楼和繁华。”谢锋笑着说，那些初到上海时的梦，换了个地理位置后也一一实现。

    林长宏也正在攒钱，准备像谢锋那样在县城买套学区房。“在县里做快递员没我想象的那么辛苦。”入职快一年，负责半个城区、两个乡镇的林长宏已完全适应，他只盼着在孩子上小学前买房。

    开挂的小城生活

    “外出务工人员本身具有长期在一线发达城市工作的经验，他们的回归，除了为家乡的发展带来可观的劳动力资源和成熟的专业技能，同时还会带来更加宝贵的外部知识。”有业内人士表示，不仅如此，这些外出务工人员将一线城市新的生活方式也带回家中，并促进了电商、外卖等新兴经济形态在当地的开花结果。
谢锋记得，他刚回来县城的时候，县城、乡下还都是夫妻店，山寨产品多、价格高，而当地的人们只会在京东购买小件的生活用品和手机，数量也不大。但现在，南平县最喜欢网购的商品是休闲食品、粮油调味、男装、手机和饮料等，“东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
 
    在上海、东莞、厦门、深圳、福州打工的南平人，也经常为家中网购。郑坊镇有两位老人，定期会收到4-5箱面包、牛奶。“他们远在厦门的外孙女，每次都计算着时间，预计老人们差不多吃完了就会又下单。”林长宏说，因为他会固定去派件，镇上电脑手机维修店的店主就给他留了把仓库的钥匙，可直接将那些快递包裹寄放到仓库。

    智能手机和农村电商的普及，打通了消费品下行的渠道，释放了存量的消费需求。“现在的三四线城市，跟过去有很大不同，手机能玩游戏、看新闻，上快手、抖音，人们愿意接受新事物，乡镇上爱网购的大有人在。”谢锋说，他送件时，偶尔就有村民上前询问如何网购。“大家都知道网购的好处，不仅有品质保证，一些大件的东西还能直接送上门。一些留守在家的老人们，在短视频平台看到些新奇玩意后，也会网购回来‘尝鲜’。”

    据悉，顺昌县今年初还纳入了福建境内新建铁路线规划，随着高铁路线在全国如蜘蛛网般铺开，下沉城市的城市化进程也日益加快。“我这几天已经连续送了七八个马桶和浴室柜了。”负责乡镇的林长宏说，县城近期掀起买房潮后，外出打工的人又开始寄马桶、花洒、按摩椅这些大件用品。

    对于三到六线人群来说，电商平台正带来新一轮的消费升级；另一方面，电商平台还在不断打通农产品上行的通道，实现农户和用户的大规模精准匹配，挖掘了增量的消费潜力。下沉市场中蕴藏着无限的金矿，这已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