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P从“伟大创造”演变为“糟糕标准”
什么是GDP?它的原名叫国内生产总值,和孪生姐妹国民生产总值GNP,是美籍俄裔经济学家西蒙·库兹涅茨于20世纪40年代初发明的。GDP是指在一国(地区)的一定时期,所有常驻单位所生产的商品和服务的最终成果,按市场价格计算的总值。而GNP则是GDP加上来自在国外的本国劳动者报酬和财产收入,减去付给在本国的外籍劳动者报酬和财产收入。前者是以本国领土为界线,后者是以本国籍单位和人民为界线;前者的价值是生产概念,后者的价值是收入概念,两者本是同根生,基因相同,本文为了方便,不分姐妹混在一起陈述。
GNP和GDP诞生的时代背景,是多数经济发达国家生产力水平还不很高,自然资源比较丰富,生态环境比较好,产品供给仍然不足,加快经济总量增长是主要矛盾。各国在经济增长论的影响下,实施集中力量加速经济总量增长为目标的战略。库兹涅茨的GNP和GDP核算体系,能够比较好地衡量经济总量增长程度,适应了经济增长观的要求,所以被各国普遍采用为经济增长综合指标。实施结果,推动了经济总量高速增长,加快了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人均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但不久便逐渐发生异化,出现了资源浪费,生态环境劣化,经济比例失调,失业增加,贫富悬殊,国债高筑,治安恶化等严重情况。到上世纪60年代前后,经济总量增长不再是主要矛盾,许多经济学家认为经济增长观不再是正确的指导思想,以GDP或GNP为综合指标有严重缺陷。还有学者提出所谓“增长极限论”、“零增长论”等反增长理论。这些理论虽不全面,走到了另一极端,但它们揭示了经济增长理论的不足,为发展论做了初步理论准备。在这种情况下,世界经济学权威,美国萨缪尔森在其名著《经济学》于1985年出版的第12版中有强烈回应。他一方面赞扬了GNP的开创者库兹涅茨“作出了20世纪这个伟大创造”,但同时他也承认GNP确实存在缺陷,同意对它进行必要矫正,在它的框架中加上“经济净福利”(MEW)元素。到了1998年《经济学》第16版时,萨缪尔森不得不更多地承认GDP的缺陷,“不是一个完美的衡量真正的经济福利的指标”。到了21世纪初,经济增长观和GDP缺陷暴露得更加突出,法国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史提格里说:“当今世界GDP愈来愈成为衡量社会福祉与经济结构变革的唯一标准。但实际上对人类生活品质而言,GDP是一个糟糕的衡量标准。”
科学发展不应沿用GDP为综合指标
我国是从1985年起以GDP为综合指标的。考虑到我国的改革开放是在经济崩溃边缘的情况下开始的,初期集中主要力量高速增长经济总量和以GDP为综合指标,是必要的,也是合理的,因此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后来,逐渐发生许多严重问题,主要表现在城乡发展不协调,区域发展不协调,经济社会发展不协调,人与自然不协调,对外开放规模与开放水平不协调以及贫富差距拉大等。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总结了世界和我国现代化建设的经验教训,创造性地提出了科学发展观。随后,党的十七大报告,又把这个发展观概括为:“科学发展观第一要义是发展,核心是以人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协调可持续,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
科学发展观不是对经济增长观的补充和改善,而是对它的扬弃。两者从本质到内容都有根本性区别。“增长”和“发展”两个概念,传统用法是相同的,但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现了发展理论的雏形,这两个概念的定义就区分开来了。增长只是指经济数量的增加,而发展则是指全面的数量增加和质量进步。增长观的目标是单纯经济总量增大,核心是以物为本,根本方法是攻其一点(经济总量)不及其余。发展观的目标,是经济、社会、政治、人文、自然多领域的协调发展和全面进步,核心是以人为本。
GDP隐含了虚数和负数
即使是衡量经济总量,GDP也是不准确的,它隐含了很大的虚数和负数。虚数是指不真实的数值,如它不包含家庭劳动的价值,也不包含非登记经济的价值,但这些价值是客观存在的。负数是指把破坏性生产的数值纳入了GDP,这些数值越大,社会财富不但不是增加,而是损失越大。如对资源破坏性开发,对劳动力破坏性使用,重复建设等所造成的损失,比其“创造”的价值要大得多,所以形成了负数。灾害的损失不减除,救灾的建设却增加,实际也是负价值。汪洋对此种现象说得很生动:“我们有的GDP数字很好看,但并不是增加社会财富,而是浪费了社会财富。如建大桥,是GDP,让大桥坍塌了拆掉,又算GDP,再建一次大桥,还是GDP,这样三次统计,GDP数字大量增加,其实社会财富大量浪费,而真正形成社会财富的只是最后一座桥的GDP。”对于经济增长速度,增长观和发展观的观点不同。增长观追求最高经济增长速度,所以认为速度越高越好。发展观则认为,经济增长速度要与资源供给状况和全面发展需要相适应,所以应当稳定增长,好中求快。以资源高耗,生态环境变坏和比例失调为代价取得的过快速度是有害的。
历史事实证明,以GDP为综合指标,只适用于经济总量增长为主要矛盾的经济增长前期,而不适用于已注意兼顾全面发展的后期,更不适用于实施科学发展观。所以我国实施科学发展观,应当同时摒弃以GDP为综合指标。
民众幸福感较高国家并非经济最发达国家
十七大报告说:“党的一切奋斗和工作都是为了造福人民。”实施科学发展观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人的幸福。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也是为了人的幸福。经济总量较快增长虽然是民众幸福的必要条件,但不等于幸福,也不与幸福正相关。现在世界上民众幸福感较高的国家并非经济最发达国家,而是经济较好,全面协调发展,重视民生和社会和谐的国家。所以,实施科学发展观,应同时以显示人的幸福程度的幸福指数为全面发展的综合指标,这样既可推动科学发展观的落实,又可消除过去实行经济增长观和以GDP为综合指标所遗留的问题。
编制和实施幸福指数虽然比较复杂困难,但现在已经具备了条件。因为在国内,我国已积累了丰富的建设现代化的正反历史经验。另一方面,也有国际实践经验和研究数据可供借鉴。例如毗邻小国不丹,已实行以幸福指数为发展综合指标30多年,并制定和执行了一套包含4个领域9个方面72个项目的指标体系,定名为“国民幸福总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缩写为GNH)。不少经济发达国家也开始了幸福指数研究。英国新经济基金会公布了“幸福星球指数”,日本开始实行“国民幸福总值”指标。
绿色GDP解决不了增长观问题
我国当前的情况是,研究“绿色GDP”较多,研究幸福指数很少,有一种先实行“绿色GDP”以后“条件成熟”才实行“幸福指数”的想法。我认为这种意见是保守的。因为所谓“绿色GDP”是在传统GDP的基础上减除自然资产和人文资产的不合理损失,搞得再好也只能消除GDP中的虚数和负数,但它仍然是GDP,GDP的基本缺陷——只顾经济,不顾其他领域的片面性没有改变,只顾当前不顾持续的短期性虽有所改善但尚未消除。幸福指数与民众的利益和幸福直接相关,民众必然十分关注幸福指数,政府的认识与民众的意愿就会统一起来。因此,我国现在只有实行以幸福指数为综合指标,才能既矫正过去实行经济增长观和GDP所遗留的问题,又推动科学发展观的发展,让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并为子孙后代开拓持续发展道路。(作者是原广东省财贸管理干部学院院长、教授)
GDP:指在一国(地区)的一定时期,所有常驻单位所生产的商品和服务的最终成果,按市场价格计算的总值。GDP被认为是衡量国民经济发展情况最重要的一个指标。
幸福指数:是人们幸福感的度量值,它是反映民众主观生活质量的核心指标。目前,西方很多国家都纷纷研究并计划设立衡量人们幸福感的指标,使它与GDP一样成为衡量一个国家发展水平的标准。
新闻链接
武汉市长提出幸福指数五项指标
一是有房住;二是能就业;三是公平地享受教育;四是有医疗保障,解决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五是老有所养,要研究探索有关社会保障的手续可以流动结转的办法。
(据《长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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